這家夥還專門點明不要包房呢,好像她是老虎,沒人就會吃了他。廖雪梅選了一個觀海的雙人沙發大茶座,點了杯咖啡,欣賞起新加坡海邊的夜景來。
白天赤道海濱的熱情、裸露與喧囂消失了,代之以熱帶女郎恬美的寧靜。遠處各種商船燈火閃爍,近處海灘各種膚色的人們樂而忘憂。夜幕真是一位偉大的導演,它將白天一切醜惡的東西隱藏了,展現在眼前的全是花枝招展、風流倜儻、如癡如夢的景象。當一對西班牙情侶從她身旁走過時,廖雪梅真羨慕那個撒嬌的女人。那女人說的那個單詞具體是什麼她不能肯定,但肯定是挑逗性的,她馬上得到回報——男人的熱吻!
上帝造人是不平等的,女人由男人身上的一塊肋骨做成,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受男人的壓迫!男人可以不擇手段地徵服世界,女人為何不能不擇手段地徵服男人?女人的最後武器是性,為什麼不能用性徵服男人?作為一個女人,如果連這點都不懂,還被男人宣揚的三從四德所迷惑,才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她不相信,作為男人,作為成功男人的錢罡不需要女人。她搜集了錢罡盡可能多的信息:此人43歲,妻子是一個不多事平和的內科醫生,從未同他扯過皮,至少在外人眼里如此。但妻子顯老,長相一般,身體又不好,三天兩頭吃藥,女兒高三了,現主要把心思都放在女兒身上了,不可能管丈夫。這對于如日中天的丈夫來說是很危險的。錢罡在奉天地區有無情人她不得而知,但來省城後沒有是肯定的。他這麼忙,這麼累,權力這麼大,能忍受得了性的寂寞?她不相信!或者這樣說吧,一般情況下,他能忍受,特殊的情況呢?他也能忍受?
廖雪梅記起半小時前她打電話給他時他的兩大驚異:一是她竟然電話打到他新加坡的房間來,二是她在新加坡他住的房間的隔壁打給他!“你在文華酒店我隔壁的房間?”錢罡簡直不敢相信。“是呀,大師哥,小妹就在你左手隔壁。準確地說吧,是新加坡文華大酒店2602房間。”“真的?”女人感到了電話那一面男人的興奮。“不信,你把門打開,我馬上過來。”對方沉默了,良久,發出了得意的笑聲:“雪梅,過來呀,你同隔壁的武院長一起過來吧!”她的西洋鏡雖然被狡猾的錢罡揭穿了,但看得出他的高興。他雖然不同意她趕去他的文華酒店客房,也不願到她的獅城大酒店2016房間來。不是同意到獅城大酒店三樓的咖啡廳嗎?來了就好。廖雪梅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摸胸前的鉑金項鏈以及那碩大無朋的祖母綠墜子。那氤氳的墜子靜靜地躺在她高挺的兩座乳峰之間,更顯得晶瑩剔透,雍容華貴。廖雪梅側身看了看旁邊的一個大鏡子,她較低領口的夢特嬌襯衫,讓她的乳溝時隱時現,活脫脫一個勾魂攝魄的少婦,她自己都有些陶醉了。她忽然想起什麼,在小提包里拿出一瓶從阿拉伯帶回來的一千零一夜香水,用勁地噴在頸脖下、兩腋間,她知道這種香水的奇妙作用。
怎麼他還沒到呢?找錯了嗎?不可能,她說得清楚,獅城大酒店的士司機不可能不知道。再說有手機呢。廖雪梅又歸納了她今晚的三個目的:通情,送禮,得人。通情,就是知道不可多得的上層的消息。送禮,不完全是送她自己,她還準備了一份特殊的厚禮,這也許比美色更能解決問題。得人,就是她完全得到他,佔有他。這是不同的三個層次,但她要力爭高線,確保底線。
“呃,你在這兒躲著呀。”一個四十開外的中國男人從身後走上來說。
“啊,錢……錢院長,我一直盯著大門呢,來,請坐。”廖雪梅既興奮又有些慌亂。待男人坐下後,她問:“師哥,你喝啥?”
“白水吧,只要不是興奮劑會影響睡覺都行。”對方大大咧咧地說。
“大師哥,別取笑小妹嘍,這點茶水錢,我還招待得起。”廖雪梅用手一招,對服務生說:“大紅袍來一壺,要最貴的!”
錢罡沒制止,只是靜靜地看著外面的海景。廖雪梅看著他,看著這個24小時來她追逐得好苦的男人。出國才十多天吧,也許日照強,他明顯地變黑變老了。他沒穿西裝、打領帶,在整個咖啡廳,他顯得很土。她在等待他如何開口。
“你什麼時候到新加坡來的?”他不經意地問。
她沒吱聲,這太讓她失望了。對于身邊這麼一個大美女,就算你不知人家找得你好苦,在這麼夜色朦朧異國的五星級海濱咖啡館,也應該興奮、激動下吧!廖雪梅事先想過,有兩種開頭最好,一是驚異她的美麗,二是問她如何找到他的。沒想到這老土這麼開了頭,比白開水還白開水!
“你到這兒來出差,還是有其他事情?”錢罡看了她一眼後仍然看著海邊的夜景。
廖雪梅仍然不開腔,與之相反,她什麼也不看,就只是看著他。
“對啦,雪梅,你說過有親戚在新加坡,是來探親?”
這不是老土,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但是半個多小時前她搜集到的信息絕對沒有錯!即是說對她在獅城的突然出現他很興奮。突然、興奮,這才真實;自然、平淡,這是偽裝!廖雪梅想了想,也不冷不熱地說:
“我才不探親呢,我是在捉人。”
“捉人,捉誰?”錢罡沒想到地問。
“捉你呀,你再狡猾,也捉到了!”輪到廖雪梅笑了。
“別開玩笑。你憑啥捉我?”
“憑你金屋藏嬌,長期不理朝政,不接見臣民,令天下大亂!”
“越說越離譜了。雪梅,你有啥事找我就說。過去有得罪的,請多諒解,我也不好處。”錢罡真誠地說。
“不敢,不敢,我真沒事,只是想你大師哥,就追到這兒來了。”廖雪梅也動情地說。
“你不知道,我們這次出來,頭兒抓得很緊,每天點名,每人還要寫東西呢。”錢罡不接她的話,正面訴苦。
“盧院長吧?聽說他還要高升?”廖雪梅根據自己的三條,靈活運用,她要抓緊套些上層情況。
“他很紅,很有水平!能否高升就不是我們想的事了。”
“他提得太快了,穩一穩也好。師哥,這個大紅大紫的最高院盧院長也是我們的校友,你們能這樣在海外朝夕相處,難得啊!”
“是呀,好多事,我得向他請教呢。”
“是嗎?”
“準確地說,是學習,的確是小學生那樣地學習。”錢罡談起理論來正常了許多,他侃侃而談,“比如,1999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就開始實施了,可是新世紀以來不少上市公司的會計造假和市場操縱行為,嚴重傷害了股民利益,投資者紛紛起訴要求賠償,可是我們法院不懂不受理,咋行?現在股市熊市太久了,如何啟動?沒有法律體係與法院的配合也是不行的。”錢罡正面看著她,像看著一個認真聽課的小學生,他喝了一口茶又道:“市場經濟要發展,現在碰上一個不能逾越的瓶頸:法制。沒有司法體係的改革,就不會有中國經濟的騰飛。”
“那麼,中國的司法體係如何改革?”廖雪梅問。
“我們這次實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言者無罪的政策,因此爭論得很厲害。”
“爭論什麼呢?”
“主要圍繞司法獨立的問題。”
“我主張司法獨立。那些外行當官的懂什麼嘛!”
“不是這麼簡單喲。”
廖雪梅瞇起眼睛認真地看著錢罡,不回答他的話了,弄得錢有些不好意思,他用手在頭發上摸了一下,不知是否出了問題。廖見了,笑道:
“師哥,我現在看你好乖,好親切。真的,現在我才見到你還原成了一個可敬可親的大師哥了。”
“我原來不是?那是什麼?”
“你原來是一個穿著黑袈裟的大和尚!”
“又亂說了。”錢罡的臉明顯地潮紅起來。
“師哥,也許你不知道,小妹正在秘密地研究你,知道你的一切,知道你太苦了。工作苦,家庭生活苦,尤其是為寶貝女兒苦。”廖雪梅如數家珍,朗朗地說道。
“你知道我寶貝女兒的事?”錢罡十分吃驚。
“上帝全知全能,什麼都知道。”廖雪梅停了停,說,“豆豆十五歲以前是一個高材生,有希望考上清華北大。沒想到一上高二成績直線下降,現在高三,與父母親視若仇人了。”
“唉!”錢罡重重地嘆息一聲,臉迅速地黑下來。
“是呀,可憐天下父母心。有誰想得到堂堂一個正廳級的大法官,一個審了千千萬萬案子的大法官,一個教育了無數人的大法官,為了自己女兒的敵對仇視,竟然悄悄去醫院請教心理醫生!”
錢罡的頭垂下來,微微地耷拉著。
“我說得不對?”
“不,我是說你幹嗎這樣研究我?”
廖雪梅不吱聲。錢罡抬起頭來,廖雪梅連忙將頭轉了過去。錢罡覺得有些異樣,似乎聽到一聲抽泣,問:“雪梅,怎麼啦?”
女人仍不吱聲,掏出了手帕,無聲地擦著眼淚。錢罡感動了,站起來,走過去站在她身邊輕輕說:“謝謝你了。”
廖雪梅轉回身,努力控制著自己說:“師哥,你坐,我還有話說。”她見錢罡回到自己的沙發上,道,“我想了很久,要改變你女兒只有根本改變環境,現在這樣下去,你們夫妻再努力都無濟于事,不,會適得其反。”
“是呀,我也想把她送出國,但是她那麼任性、嬌弱怎麼能獨自生存呢?”錢罡說。
“你怕出國毀了你的女兒,因為她不是兒子。”廖雪梅接著說,“我想了很久,才飛到新加坡來的,因為這兒被稱為全世界法制的模范、女人的保險箱。豆豆先來這兒讀預科,補習一年到兩年,然後考新加坡兩所國立大學,無論是新加坡國立大學,還是新加坡理工大學都是排名超過北大清華的學校,全世界都是認可的。”
“豆豆能考上嗎?”錢罡很懷疑。
“能。因為她是一個天資聰穎的女孩,豆豆的成績是因為特殊原因才下降的。出國以後,沒有父母的敵對,她的天資與勤奮會慢慢被激發出來。兩年的時間她是能夠恢復,能夠考上國立大學的。”廖雪梅自信地分析道,“還有感情的問題,豆豆也離不了。這事我也想過。她可以住在我表妹家里。我表妹剛上理工大學,可以成為豆豆的好朋友,我姑姑和姑爺又是理工大學的教授,對豆豆的升學也很有幫助。”
一套多好的方案啊!錢罡認真地思索起來。說不出他有多高興,說不出他有多輕松,說不出他有多感動,但是他都沒有說。他20年的職業本能讓他要多想想,再想想。但是他感到面前的這個人像全變了,變得那麼親切、可愛、善良、美好,他有了一種感激她的衝動。
“師哥,是可行的,真的可行的,你不知道,國內已有很多成功的范例。不信,明天,我叫表妹來帶你去參觀了再說。”廖雪梅說道。
“明天能夠看看當然好。”錢罡馬上表態,並看了看手表。
“師哥,我房間里有不少兩所大學的資料,要不到上面去坐坐?”廖雪梅趁機問道。
“不去了,太晚了,你明天帶給我吧。”錢罡說。
“好的,先生埋單。”廖雪梅掏出一疊美元來。
廖雪梅結了賬,禮貌地將院長送出酒店大門。見一輛的士開來,她將門打開,把錢罡讓進後車座,說:“我送送你吧。”也坐了進去。錢罡略為愣了一下,沒有吱聲。女人一只細嫩的手搭在了男人的大腿上,車子就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