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會前、會後的較量
如果說過去人們遇到婚外情還躲躲藏藏的話,那麼,現在有些當事人巴不得讓它昭告天下。背負『小三』這個稱號的人已經勇敢地從地下走到了臺前。
一年一度的全國人大、政協兩會開幕了,這是一年當中新聞採訪部門最忙碌的時間之一。
紅翎所在的新聞採訪部如往常一樣,幾乎投入了所有的人員參與兩會報道。與以往一樣,按照大會的安排,“兩會”期間將舉行大小12場新聞發布會,電視臺屆時都要進行直播。由于重頭的採訪還沒有開始,紅翎臨時支援直播組,與黃梅一道負責直播前的兩場新聞發布會。
紅翎跟黃梅已經配合過多次,兩人在工作中也早已形成默契。只要是和黃梅一起負責直播,紅翎通常都願意把黃梅推到首席的位置上,而自己主動給她當副手。
這不,第一場新聞發布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黃梅脖子上挂著大會頒發的記者證,衝著屋里的攝像記者大喊了幾聲:“嗨,下午去直播的,趕緊上車了。”然後夾起一個文件夾率先朝外面走去。四名負責直播的攝像記者連忙操起身邊的攝像機、三腳架魚貫而出,跟著黃梅朝樓下走去。
“姐,我說今天的直播有領導過來盯班嗎?”走在最前頭的攝像記者郭亮緊追兩步趕上了黃梅。
早已經習慣當大姐大的黃梅瞥了一眼郭亮,說:“有沒有領導盯班,你都得給我認真點。”
“是閞,姐,這個你盡管放心。”郭亮瞇著眼,挺了挺胸,順手把肩上的攝像機背帶往上拉了拉。
“大家聽著,今天的直播是這次兩會的首場直播,大家認真點。每個人的機位事先已經明確了,到了現場,各人按照自己的位置馬上調試鏡頭。聽見沒有?”黃梅見大家都上了中巴,便站在車頭把注意事項又叮囑了一遍。
“Yes!”參與直播的記者同聲答應道。
汽車立即向會場的方向駛去。
負責直播的人員在發布會開始前的一個半小時就全部到達了。由于類似的直播新聞採訪部已經實地操作過多次,屬于家常便飯,所以,一到現場,攝像記者們馬上各就各位,開始調白平衡,對信號,整個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黃梅和紅翎坐上了導播臺,黃梅對紅翎說:“小鈴鐺,還是老規矩吧,我調機位,你切換。”——黃梅很喜歡稱紅翎為小鈴鐺,至于其中的含義,黃梅說是因為平時紅翎像鈴鐺一樣,不鳴則已,一鳴就驚人。紅翎衝黃梅會心地一笑,說:“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現場調度是你的強項呀!”黃梅自信地戴上耳機,把頭轉向前面一排監視器,兩人開始熟悉起轉播車上的設備。
紅翎先輪流測試了一遍轉播車上的所有切換鍵,檢查是否正常,然後記下前面的屏幕編號。這時黃梅開始向四個機位喊話:“1號機準備好了嗎?給我送個畫面過來。”
“明白。”1號機位的攝像記者立即把會場里的大全景鏡頭穩穩地送到了導播臺。
“OK。1號機可以了。2號機給我一個測試畫面。”
黃梅把直播中所需的四個機位依次檢查了一遍,然後她對3號機位吩咐道:“3號機聽好了。你今天的角度是側面,除此之外,我還會要求你在需要的時候從天花板往下搖一下,鏡頭里要帶上整個會場。記住,鏡頭搖的時候要穩,緩緩地落下。”
“3號明白。”
按照直播要求,四路機位的設置分別是:1號機負責會場全景;2號機負責人物近景;3號機負責側面移動;4號機屬于機動,負責在場內隨時捕捉提問或其他的特寫畫面。
此刻,參加新聞發布會的記者開始依次進場了。每年“兩會”期間,都有大量媒體的當家花旦雲集北京。搶到最鮮活的報道,是各家媒體的重中之重。為了能在會上引起發言人的關注,爭取到提問的機會,她們往往衣著華麗,甚至濃妝艷抹,並使出各種招數明里暗里相互競爭,恍若在上演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而對于電視臺的直播組來說,面對各路英雄好漢、帥哥美女,他們都一視同仁,他們的任務就是準確、安全、流暢地完成實況直播計劃。
直播開始了,紅翎把右手放在需要切換的四個機位的鍵盤上,眼睛緊盯著前面四臺監視器,黃梅戴著耳機,開始向各個機位的攝像記者下指令。
“1號機,鏡頭穩點,不要再動了!走1號。”
紅翎按照黃梅的指令,立即把1號機位的全景畫面切了出去。
“2號機,對準主席臺,準備切換。”指令一下達,紅翎又穩穩地把2號機位拍攝到的主席臺畫面送上了衛星天線。
在現場直播當中,現場調度和現場切換是兩個最重要的環節,統稱為現場導演。現場調度就相當于是現場指揮員,需要的是果斷,要全景還是出特寫,都要在瞬間做出決定,不能猶豫,否則出來的畫面會很零亂,這需要平時大量的編輯積累。而現場切換的重要意義在于,你是否能時刻保持清醒?當切換的指令下達之後,你首先要迅速找到對應的畫面,把它及時切換出去。其次,你還得有編輯的基本素質,接到指令後,有時不可以立即行動,特別是遇到前面一個畫面正在移動或推進、拉開時,你要等到前面的畫面完整地走完,才能切換下一個畫面,這需要膽大心細。紅翎和黃梅由于有過多次合作,因此,她們一起完成的直播畫面總是十分流暢。
“4號機,給姑奶奶找幾個靚妞傳過來!”黃梅繼續指揮著。
“3號機,趕快移走!幹嗎呢?相中誰了?”
由于長期配合形成的默契,參與現場直播的攝像記者對于指揮臺上黃梅的一舉一動都能心領神會,他們也很幽默,邊拍畫面邊跟黃梅調侃:
“姑奶奶,沒發現漂亮的,你下來差不多。”
“這洋妞臉上雀斑太多,不宜放大!”
“你看這個身材合格不?”
在這樣的工作狀態中幹活,對所有參與直播的人來說,每一次都是一種享受,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幹!並快樂著。”
一個半小時的直播順利結束了。黃梅摘下耳機,問身邊的紅翎:“怎麼樣?小鈴鐺,還行吧?”紅翎如釋重負地站起來,看著黃梅說:“咱倆合作,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指揮有力,我把握到位。”
“討厭,又來了,”黃梅故意沉了一下臉,追問道,“真的沒有失誤吧?”
“放心吧。晚上請客吧!”
黃梅這下徹底放心了,她的臉上泛著光澤,眼睛里閃著亮光,這是她每次圓滿完成任務時的最佳表情。黃梅對陸續聚攏過來的攝像記者拍了幾下手說:“大家今天表現得不錯,開了個好頭!繼續努力吧。”
“那,咋地,就這麼散了?今天不請哥兒幾個撮一頓?”郭亮看了看身邊的幾個攝像記者,朝黃梅眨了眨眼。
黃梅早有思想準備,便衝著大家說:“好吧,我們先把設備送回臺里,晚上我請大家喝啤酒。”
“噢!”幾個攝像記者歡呼過後,立即開始收拾自己手中的設備。
晚上,在電視臺附近的一家餐廳里,黃梅、紅翎和直播組的全體人員都來了,此外還有負責直播協調工作的劉樂。
這家餐廳距離電視臺不遠,雖然裝修不算豪華,但飯菜卻非常可口,南北風味兼而有之。老板是個愛交朋友的人,凡是電視臺的員工,均有八折優惠。久而久之,它就成了電視臺工作人員經常光顧的地方,更有人把它稱作電視臺的第二食堂。
“老板,先來一箱啤酒。要冰鎮的。”黃梅剛一坐下,就向老板發出指令,她知道,今天跟直播組的哥們兒吃飯,這啤酒首先得管夠。
“好閞!”老板吩咐完服務員準備啤酒,然後拿著菜單走過來遞給黃梅,笑吟吟地問,“姐,今兒哥兒幾個都打算吃點啥?”
“你這兒的菜我都能背下來了。”黃梅隨手把菜單遞給了紅翎,“小鈴鐺,你比較挑剔,看看有什麼可口的,這幫兄弟跟我的口味差不多。”
紅翎翻著菜單認真地看了起來。她平時很少在這類餐廳吃飯,因為她在吃的方面真的比較挑剔。
“一盤手抓羊肉,要大盤的。”
“蔥爆牛肉。”
“宮保雞丁。”
“醬牛肉。”
“再來條魚吧!清蒸。”
黃梅望著身邊這群爺們兒,笑著提醒道:“我說,你們不能老吃葷的,得補充些維生素。老板,青菜有什麼?”雖然黃梅從紅翎那里搶到了做東權,但很顯然她已經失去了掌控力,只剩下點青菜的份了,于是,黃梅添了一份蒜蓉菜心。
紅翎手中的菜譜還沒有翻上幾頁,菜已經點了一大半。紅翎見菜已經點得差不多了,便合上手上菜譜,又加點了一份清炒豆苗。這是她為自己點的,黃梅也知道,紅翎對肉食一向不感興趣,這兩份青菜也足夠她吃了。
這頓飯大家吃得很酣暢,啤酒消滅了一箱半,十個人差不多喝掉了三十瓶。
“明天幾點出發?我得提前要車。”劉樂站起身來,他摸著被啤酒灌得鼓鼓的肚子問黃梅。
“滴滴答,滴滴答……”黃梅吐了口煙正準備回答,手機響了起來,她一邊接聽一邊向劉樂示意等等。
“喂,是老公啊,什麼事?”黃梅一聽電話是丈夫打來的,心里不免一驚。她知道丈夫一般情況是不會輕易給她打電話的,因為他在一家國有企業當經理,平時也很忙。
黃梅一聽說是正在準備考研究生的兒子突然病了,頓時十分著急:“怎麼搞的?嚴重嗎?好,好,我馬上回去。”她一邊往門外走一邊對劉樂說:“明天的直播是下午,1點半出發吧。”說著她已經來到停在餐廳外的豐田越野車前,打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並很快打著了發動機。
“紅翎,我兒子病了,我得趕緊回去,你幫忙再落實一下明天的直播。”話音剛落,黃梅連人帶車已經不見了蹤影。
紅翎知道黃梅平時特別疼愛兒子,也經常以兒子為傲,她能理解黃梅此刻的焦慮,她轉而對身邊的攝像記者吩咐道:“你們明天準時到啊。”幾個攝像記者答應著四散而去。
第二天的新聞發布會如常舉行。
橙欣在今年的“兩會”期間主要負責記者招待會的採訪。與往常一樣,為了在記者招待會上爭取到提問的機會,幾乎所有媒體的記者都會提前一到兩個小時來到會場搶佔有利位置。今天橙欣到得很早,她搶到了第一排中間靠右邊的座位。讓橙欣沒想到的是,坐在她身邊的竟然是莊政的妻子鄧麗茹。
橙欣剛進來的時候並沒有在意身邊的人,只是無意中聽到有別的記者跟鄧麗茹打招呼,這才偷偷地留意了一下她胸前記者牌上媒體單位的名稱,果不其然,橙欣身邊坐的正是莊政的妻子。
橙欣早就聽說過莊政的太太是一家報社的記者,工作很出色,已經升為主管了。所以她一直以為莊政的妻子應該是個女強人那樣的人,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如此高貴典雅。
“你就是鄧麗茹?我是電視臺的橙欣,是莊主任的部下。”她一邊跟鄧麗茹打著招呼一邊把名片遞了過去。
“你好!我聽莊政說起過你。”鄧麗茹也大方地把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
“今天打算提問嗎?”鄧麗茹見橙欣打扮得十分搶眼,隨口問到。
“是啊,爭取提個問題吧。我來之前,莊主任還特意囑咐過我呢。”橙欣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地把她跟莊政的關係表露了出來。
“是嗎?祝你如意!”鄧麗茹依然是那樣的大方得體,好像並沒有太介意。她打開手中剛剛領到的資料,開始翻閱起來。
橙欣趁鄧麗茹低頭看文件的工夫,從旁邊細細地打量著她。應該說,鄧麗茹長得很大氣,鵝蛋形的臉上五官端正、神情端莊,是那種一眼能看出來的睿智女人。她身上的那套淺灰色的職業裝盡管不花哨,但卻很有品質,做工也極其講究,一件淺粉色的襯衣和一枚鑲鑽的胸針點綴其中,顯出一副成熟、穩重的職業女性形象。
今天的新聞發布會,由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的負責人出面回答中外媒體的提問。會議開始不久,橙欣就爭取到了一個提問的機會,她接到點名後站起身來,先報了自己所在的單位名稱,然後問道:“請問負責人,國家宏觀調控政策實施以來成效如何?請給我們具體介紹一下。謝謝!”說完,橙欣重新坐了下來,並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下身邊的鄧麗茹。
而坐在身邊的鄧麗茹很快也獲得了一個提問的機會,她提的問題是:“如何看待今後一個時期中國經濟的宏觀走向?”這是一個帶有前瞻性的思考性的問題,臺上的負責人從國家政策到國內國際因素等不同方面進行了回答。橙欣暗地里想:鄧麗茹的問題果然比自己的高出一籌。看來,此人不可低估啊!
新聞發布會結束之後,橙欣禮貌地跟鄧麗茹打過招呼後,便趕回臺里編新聞。
“今天現場表現不錯!”橙欣剛進辦公室,就遇到了莊政。橙欣朝他嫵媚地一笑,說:“我在現場還見到你太太了呢。”
“噢,我在直播里已經看到她了。”莊政平靜地說,“抓緊時間寫稿子吧。”說完,莊政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莊主任,明天下午是外交部的記者會。我問個什麼問題比較好呢?”綠佳一頭闖進主任辦公室。
莊政正趴在電腦前寫材料,一抬頭見是綠佳,便用英語說了聲:“Sit down please!”莊政一直挺喜歡綠佳的,在他的眼里,綠佳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子,她的聰明不是那種處處耍小聰明,而是通過她所制作的節目自然流露出來的。同樣一個選題,到了她那兒,總會有些不一樣的表現角度。她的節目風格很接近國際媒體,她的提問也常常很尖銳,這也許跟她在國外的學習和實踐有關。莊政平時就非常關注國際媒體的報道視角,他經常在不同的場合對綠佳的節目給予鼓勵。當然,只要有時間,他也不忘跟綠佳學習幾句英語。
綠佳沒有坐下來,而是站在莊政的辦公桌前,一副隨時要離開的架勢。
莊政看她有點著急的樣子,略微沉思了片刻後對她說:“最近大家都在關心中日兩國間存在的一些歷史遺留問題,你考慮一下,準備幾個問題拿來我們一起商量。”
“好,那我馬上去準備。”綠佳說完轉身朝門外走去,在門口她遇到了拿著新聞稿的橙欣。
“嗨,今天提問緊張嗎?”綠佳微笑著問橙欣。
“沒有啊!我見誰都不緊張。”橙欣朝綠佳得意地晃了晃頭,然後堆起一臉的笑容走進了主任辦公室。
“加點畫面,記得把你出鏡提問的部分加上。”莊政看完橙欣的稿子,提醒了一句,然後在上面簽了字。
“你太太好像是個很有主見的女人。”橙欣接過稿子,沒有急于離開。
“還行。”莊政把椅子轉過來,看著表情復雜的橙欣若有所思地回答。
“比我還有主見?”橙欣的眼睛直逼莊政,語氣中透著挑釁。
莊政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很快明白了橙欣話里的意思,只是此刻他不想跟她探討這個話題,便說:“別胡思亂想了,快去編片子。”橙欣意味深長地嫣然一笑,轉身離開了主任辦公室。
橙欣做事的速度歷來都很快,只一會兒工夫,她就把新聞片送上了播出線。因為知道今天是莊政值班,所以完成手頭的工作後她並沒有急于回家,而是坐在辦公桌前打開了電腦。
她漫無目的地在網上瀏覽著娛樂新聞,腦子里卻始終盤旋著鄧麗茹的影子。如果說,她當初走近莊政只是為了在這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尋找一座靠山,希望得到更多的關照,那麼,現在的她已經不滿足這些了,她還想要得到更多,而這一切需要一步一步完全控制莊政,而她能控制莊政的第一步,就是利用情感。這段時間,她確信自己已經讓莊政對她拋出的感情從最初的被動回避到主動接受,她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最終完全把莊政抓在手里。但是,今天她無意中見到了鄧麗茹,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一個強勁的對手。看來,要想從鄧麗茹手中把莊政搶過來,可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一個小時後,莊政從值班室返回辦公室,在經過採訪組時,他見里面還有燈光,便遲疑了一下,然後走了進來。
“哦,是你呀!怎麼還沒有回家?”莊政看著橙欣一個人還留在辦公室里,就好奇地問。
橙欣從辦公桌前噌地站起身來。其實,剛才莊政在門口遲疑的時候,她就已經覺察到了,見莊政走了進來,她很高興,扭動著上身站在莊政面前:“我在等你呢!”
“值班哪有譜呀!今天播出算是順利的,否則你得等到什麼時候?”莊政看著橙欣笑著說。
“多晚我都會等你的。”說這話時她的胸脯幾乎貼上了莊政。“我們一起去吃飯好嗎?我餓了!”橙欣撲閃著兩只大眼睛,撒著嬌,等著莊政表態。
“今天不行,有份改版方案,方浩讓我今天晚上必須弄出來,急著交呢。”
“那你不吃飯了?”橙欣有點發嗲地說。
“我剛才已經在值班室墊了點盒飯。你快回去吃飯吧。”
“老吃盒飯怎麼行?要不我再出去給你買點什麼?”橙欣討好道。
“不用了,你還是趕緊回家吧!羅素跟孩子都在等你呢。”
見莊政真的無意再出去吃飯了,橙欣有點失望,她努了一下嘴,答應馬上回家。就在莊政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衝著莊政的背影迸出一句話:“主任,你說我還能當上制片人嗎?”
莊政知道,自上次競聘失敗後,橙欣一直耿耿于懷,覺得自己有些冤。于是他含糊地回答:“可以呀,只是不能著急,得等機會。”
“那你得繼續幫我呀!”橙欣緊追不放。
莊政站在門口迅速地在心里盤算著橙欣的條件,然後說:“那你得趕緊把學位證書拿到手,這是最起碼的條件。”
“我就差一篇答辯的論文了。可我哪有時間寫呀?天天都有採訪。”橙欣盯著莊政的眼睛,似乎在期待著什麼。莊政告訴她,本科學歷是對記者和編輯最起碼的要求,而學歷加學位是今後當制片人的基本條件,不得含糊。橙欣邊聽邊不斷地點著頭,她想讓莊政幫她寫一篇論文,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不想讓莊政覺得自己太無能!橙欣提著手提包,甜蜜地衝著莊政做了個鬼臉,和莊政一道往外面走去。
和橙欣分手後,莊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打開了桌上的電腦,腦子里還在想著剛才橙欣說的話。他突然意識到,橙欣這個女人並不像他當初以為的那麼單純,這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她還有許多野心,為了達到目的,她對他的需要將會是無止境的!當初他還真有點低估她了。
辦公室很安靜,其他的記者都已經離開了,只剩紅翎還在電腦前忙著。她正在利用下班後的時間統計每個記者一個月的工作量,這是論功行賞的依據,是個很細致的工作,因為它事關每個人的切身利益,她不允許自己因為採訪而拖延了記者的薪酬和獎金的發放。
這時候,橙欣靜靜地走了進來,她看辦公室里只有紅翎一個人還在那里忙著,便上前來關切地問道:“老師,怎麼還沒有下班呀?”
紅翎見是橙欣,便繼續忙著說:“是啊,得趕緊把大家的工作量統計出來。否則你們就該找我算賬了!”
橙欣靜靜地站在紅翎的身邊,她順手拿起紅翎搭在椅子背上的一條寫意圖案的絲巾誇張地讚美道:“哇,好漂亮哦!在哪里買的?”
“從香港帶回來的。”紅翎依然沒有停下手中的活兒。
“老師,我發現你身上的東西都挺不錯的,特顯品位。”橙欣繼續誇獎著。
“哪里,我是瞎穿呢。”紅翎突然感覺到橙欣這麼晚還沒有回家,好像不是為了要誇獎自己的品位,她一定有什麼事情吧?于是,紅翎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頭來望著橙欣,她在等待著。
果然,橙欣在擺弄完紅翎的絲巾後,開口了:“老師,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紅翎好奇地看著她,這個自己親手帶出來的學生,已經在各種採訪中歷練得越來越成熟了,況且,她現在有莊主任在暗中幫助她,還有什麼能難住她呢?
“老師,我知道你經常在一些雜志上發表論文,你寫的文章我都看過了,有理有據,很不錯。”紅翎不知道橙欣想說什麼,于是,繼續沉默地望著她。
橙欣猶豫了片刻,終于說道:“我想問問,你現在手頭有沒有還沒拿出去發表的文章呢?”
“你要論文幹什麼?” 紅翎被橙欣徹底弄糊涂了。
這時的橙欣突然在紅翎的桌子前面蹲了下來,她張著兩只祈求的大眼睛看著紅翎說:“我正在一所大學讀書,是專升本,已經讀了兩年了。現在需要一篇論文才能拿到學位。老師,你幫幫我好嗎?”
紅翎被橙欣的舉動弄蒙了,她站起來一把將橙欣拽了起來:“有什麼事起來說嘛,你這樣讓我很不自在。”
橙欣慢慢站了起來,她從旁邊拉過一張椅子挨著紅翎的身邊坐了下來。她誠懇地把自己的需求又重復了一遍。
紅翎明白了橙欣的意思,她知道,論文對于她來說是舉手之勞,可對于橙欣來說卻沒那麼容易。對于橙欣的請求,她可以答應也可以不答應,但是,紅翎不願意看到因為論文的事情,橙欣一直無法拿到學位,盡管她曾經讓自己感到過壓力。
紅翎是個熱心人,別說是同事需要幫助,就連家中一直雇用的小時工需要幫助,她也是不遺余力呀!從業這些年來,紅翎已經發表了許多論文,她平時非常注意收集各類形式的新聞報道,對新聞的報道形式、內容的取舍、報道的優劣都有自己的看法,一旦看法成熟了,她就會利用業余時間把它寫出來,然後拿出去發表。她記得半年前自己寫了篇關于如何確立新聞標題的文章,不久前還拿出來想修改一下送出去發表,但這段時間採訪任務太多,便給放下了。既然橙欣現在需要論文拿到學位,那就給她吧。
紅翎打開了自己的抽屜,開始在里面翻著。終于在最下面的抽屜里她把那篇文章找了出來,紅翎把文章草稿遞到橙欣的手上:“這是我還沒來得及發表的文章,你拿去改改吧,最好自己再抄一遍,到時需要答辯的時候,你能知道其中涉及了哪些觀點。”
“太好了!老師,真是太感謝你了,我明天就把它交到學校去。你可是我的恩人呢!”橙欣雙手接過紅翎遞過來的論文把它抱在懷里,哈著腰不停地謝著紅翎。
“行了,別客氣了!今天晚上你就辛苦點,拿回去加加工。學位的事情不能耽誤。”
半個月後的一天下午,紅翎剛從外面採訪回來,就見橙欣樂呵呵地朝她走來,她來到紅翎的身邊,小聲對她說:“晚上我請你吃飯。別安排其他事情。”
“有什麼好事?” 紅翎疑惑地看著橙欣,她已經把半個月前的事情忘得幹幹凈凈了。
“我的論文答辯通過了,我得好好感謝你呀!”橙欣難掩心中的興奮,一臉笑意。
“真的?這可是好事。這個飯我一定要吃!”紅翎沒有料到,自己這篇沒有來得及發表的論文居然幫助橙欣順利地拿到了夢寐以求的本科學位。她自然也很高興。
晚上,在電視臺附近的一家粵菜海鮮餐廳里,橙欣和紅翎坐在二樓一張靠窗的位子上。這家餐廳是較早進入這座北方城市的粵菜館,經營地道的廣式生猛海鮮,據說里面的廚子一半來自香港,一半來自廣東,因此飯菜的味道很正宗。
“老師,這次真的太謝謝你了。你的論文可救了我呀。”兩人剛剛坐下,橙欣就忍不住感激地對紅翎說。
紅翎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譜,隨手翻著說:“別客氣。能幫上忙我也很高興。”
“幫大忙了!今天我們吃點上檔次的。”橙欣叫來了餐廳領班,吩咐道,“給我們每人來一份魚翅撈飯,然後再來半斤基圍蝦。對了,我們老師喜歡吃青菜,再給我們來一盤鹽水菜心。怎麼樣?行嗎?”橙欣沒等紅翎開口就把菜點齊了。
這天晚上,橙欣把紅翎的胃塞得飽飽的,也讓自己的欲望迅速膨脹起來。末了,她挽著紅翎的胳膊走出餐廳,在月色朦朧的街道上,橙欣對紅翎說:“老師,我會好好幹的,我是你培養出來的,你看著吧,我絕不會給你丟臉的。”
紅翎把拉桿箱塞進了紅色的別克車里,關上車門,加大油門朝臺里開去。
她剛剛接到部門的通知,山西又發生了一起煤礦坍塌事件,有四十多名礦工被困井下,部門希望馬上派人前去採訪。由于是周末,紅翎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自己趕過去。
“嗨,你到單位了嗎?記得帶上無線話筒。” 紅翎在車上向隨行的攝像記者劉劍鋒交代著。
“我已經在辦公室了。長線話筒我們還帶嗎?要不這樣,我把兩樣都備著吧,以防萬一。”
“好的。我馬上到。” 紅翎特別欣賞劉劍鋒這一點,他是那種把工作和生活能夠很好區分開的人,工作時絕對認真負責,你說8點出發,他絕對不會8點才到臺里,一定是提前十分鐘到辦公室把所需的設備提前準備好。工作之余,他又是個很講究生活質量的人,別看他是個大老爺們,居然能做一手好菜。而且他平時喜歡交朋友,哪里都有關係,外出採訪遇到什麼事情,他都能盡快協助解決。
紅翎和劉劍鋒與國務院救災指揮小組搭乘著同一班飛機飛往出事地點。
擔任救災指揮小組組長的是一位剛剛走馬上任的副部長。此人姓何,年齡要比在任的其他部級領導年輕一些,一看就是個典型的北方人,個子很高,棱角分明的國字臉上生著一雙濃眉大眼,單從他那敏銳的目光中你就能感覺出他的聰明才智,在看似儒雅的言談舉止中透著果敢。紅翎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內心就似乎被人撥弄了一下,她發現何部長與張宇長得十分相像,尤其是他的側面。不知是否因為這個原因,紅翎對這位新部長瞬間增添了不少親近感。
領導小組的成員在飛機上就開始研究部署解決方案了。
紅翎從登上飛機的那刻起,就一直在留意觀察前艙里領導的動向,她希望在飛機上就能對部長進行採訪,以便盡快發回報道。于是她悄悄找到了部長的秘書,對他說:“陳秘書,我想採訪一下部長。”
“那不行,部長還沒有到現場呢,一切要等看到現場才好說。”陳秘書盡管認識紅翎,但是他還是不由分說地拒絕了紅翎的要求。
紅翎沒有得到陳秘書的幫助,只好回到座位上猜想這次災情到底會怎麼樣。就在這時,飛機降落了,她連忙跟著領導小組的成員走下飛機。
災情遠比想象的嚴重。四十多名礦工被埋在一百多米深的井下,危在旦夕。指揮小組立即趕赴現場查看災情。
何部長一行在現場聽完匯報後,馬上著手布置救災措施。
紅翎和劉劍鋒把現場拍攝到的第一手畫面迅速傳回電視臺,緊接著又通過當地電視臺的衛星轉播車,在出事的現場跟新聞主播臺進行了視頻連線,把看到的情況如實地播報了出去。
連線結束後,紅翎帶著劉劍鋒又回到了前線指揮部。這時候的指揮部里燈火通明,何部長正在召開會議,她希望會後能夠立即採訪到何部長。
深夜11點半,指揮部的會議終于結束了。紅翎帶著劉劍鋒闖進了會議室,這時,何部長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文件,見紅翎他們進來,心里很納悶:怎麼?記者也在外面耗著呢?
紅翎大方地走上前去:“部長,我知道您已經很疲勞了,但是,四十多名礦工被困井下,情況危急。我想請您告訴我,目前政府都採取了什麼措施進行搶救?又有多大的把握?”
何部長看著眼前這個成熟優雅且又充滿活力的女性,猶豫了一下,盡管此前他在媒體面前一直保持低調,但此刻想到紅翎他們一直等候在會議室外,顯然他動了惻隱之心,想滿足她的要求。可正在這個時候,陳秘書突然從外邊衝了進來,他站在紅翎的面前極力勸說著:“你們明天再採訪吧,部長已經很辛苦了,讓部長先回房間休息好嗎?”
“我知道部長已經很辛苦了,可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我希望把我們政府的聲音盡快傳達出去。”
“可……”陳秘書還想勸阻,卻被何部長用手勢制止了。何部長對紅翎的堅持和敬業精神萌生了一絲敬意,他對紅翎說:“好吧,就在這里說吧。”何部長在鏡頭前抖擻了一下精神,按照紅翎的提問,把政府正在採取的努力一一道來。末了,他還不忘問紅翎:“這些夠了嗎?”
“謝謝你!部長。我們馬上去電視臺制作,一個小時後就可以播出。” 紅翎伸出手來跟何部長握了握,那一瞬間,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爬上紅翎的心頭。紅翎不敢過多耽擱,帶著劉劍鋒立即趕往當地電視臺。
第二天,礦區的營救工作全面展開。身邊的人勸阻何部長留在地面,他擺了擺手,態度堅決地說:“生命比一切都重要,別說了,趕快行動吧。”說完他從一名工人手中接過安全帽,毫不猶豫地登上了黑漆漆的坑道車。他把一名礦工伸過來準備幫他把座位上的煤灰彈掉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里。這個舉動讓紅翎看在了眼里。
一連幾天,紅翎在現場都能見到這位部長,她看到的是一個作風嚴謹、講究效率的官員。而何部長在營救現場也總能看到一個拿著話筒跑來跑去的女記者,每次相遇,紅翎都會跟何部長打個招呼,一來二去,何部長也記住了“紅翎”這個名字。
三天後的下午,營救工作推進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何部長接到報告:一小時後,營救人員將到達坑底,傷亡結果將最終得到證實。何部長立即把陳秘書叫過來:“你去告訴電視臺的紅翎,讓他們一小時內趕到。”
陳秘書接到命令後不敢耽誤,馬上用電話通知了紅翎。
此刻紅翎正在當地電視臺剪接畫面,接到電話後,立即帶上劉劍鋒趕到了礦難現場。
結果令人絕望,被埋在井下的四十多名礦工全部遇難了。看到現場遇難家屬悲痛欲絕的場面,一種難以名狀的悲痛涌上紅翎的心頭。跑了這麼多年的新聞,第一次身處生與死的情境之中,這一切讓紅翎感到震撼。當天的新聞,是紅翎對這次事件的思考和呼吁。
“紅翎,今天國家環保總局公布淮河污染治理的情況說明,我們為什麼沒有派記者去採訪?” 這天中午,紅翎剛剛趕到制片人的例會上,就被莊政劈頭蓋臉地點了名,批評前期記者漏報新聞。
“主任,是這樣的,這個星期我安排部分記者輪流休息,前段時間他們太累了。”紅翎連忙解釋。
莊政看了紅翎一眼,接著往下說:“在新聞採訪部當記者就不能喊累,這點我想大家都應該明白。”
“可是……”紅翎還想說明,莊政一擺手,制止了她的發言,他繼續說道:“紅翎,最近前期記者的狀態不太好,每天自採的新聞就那麼幾條,後期編輯都有意見了。好多消息都是他們從別的渠道截獲後拿來改編出來的。你回去給大家開個會,好好敲打敲打。”
紅翎抬起頭看著莊政,覺得很委屈。今天環保局的新聞沒派記者去並不是很嚴重的事情,就算記者去了也不過是做個圖版顯示,這些工作後期編輯完全可以做。為什麼要抓住這件事情不放呢?
要知道今年以來,重大的事件接二連三,記者幾乎沒有歇過,從春節兩岸民俗直播,到內蒙古雪災,跟著馬上又是兩會報道,記者們都已顯得疲憊不堪了,總應該讓他們輪流調整一下吧?
會議剛一解散,紅翎心情鬱悶地來到方浩主任的辦公室。
“主任,剛才莊副主任批評我們前期記者漏報環保局的新聞,像這樣的新聞別的頻道也都有記者去採訪,一家電視臺的資源完全可以共享,我們不一定非去不可吧?”紅翎一進門就把心里的委屈往外倒,試圖從方主任那里尋求支持。
正在低頭看文件的方浩見紅翎一臉委屈,他拿著茶杯站起身來,一邊往杯子里倒水一邊不緊不慢地說:“莊副主任批評得有道理,漏報新聞就該打你們的板子。”
“可是主任,我們的新聞採訪力量目前還比較薄弱,我們應該出奇制勝,把力用在巧勁上,好鋼要用在刀刃上。”紅翎還想辯解。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們既然是新聞採訪部,凡事就得有自己的話語權。如果我們的後期編輯都可以拿別人的節目進行改編播出,這麼下去,那還要你們記者隊伍幹什麼?”
紅翎沒想到方主任也這麼不理解記者的苦衷,她嘴里雖然沒說什麼,心里還是覺得不爽,便悻悻地離開了主任辦公室。
紅翎一直認為今年以來記者的狀態很好,理應受到表揚才是。可是,因為漏報一條新聞就遭到如此嚴厲的批評,連方主任也這麼說,難道事情真的有那麼嚴重?難道自己關心部下也錯了嗎?
回到家,紅翎隨手打開了電視機,她拿著遙控器漫無目的地來回搜尋著,盡管眼睛盯著電視,但制片人會議上受到批評的事情卻一直糾纏著她。
她從莊副主任的話,聯想到近來莊副主任一改過去對她的欣賞,好像總在有意跟自己過不去,這是為什麼呢?她又想到方主任站在莊副主任的立場上說的話,是有意維護莊副主任的權威,還是他也同意莊副主任的說法?難道即將到來的這場改革真的會觸動許多人的既得利益嗎?她一直很懂得尊重領導,工作也很努力,極少被領導批評,今天的事可能是她自進電視臺以來讓她最不愉快的一件事。想到這兒,她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紅翎不是那種工于心計的女人,她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里?為了排遣心中的不快,看完當天的晚間新聞,紅翎就跑進臥室,把被罩和床單通通換了下來,然後把它們扔進了洗衣機。她需要做點什麼事情來發泄一下自己的情緒。
一小時後,紅翎從洗衣機里把洗幹凈的被罩、床單掏了出來,拿到陽臺上。她看看懸在屋頂的晾衣繩,一反常態沒有去轉動滾軸,相反,她一手舉著被單一手從角落里拽過鋁合金梯子,“噌噌”兩步就爬了上去。
她站在梯子上,把床單高高地舉過頭頂,用力往繩子上放,就在床單剛剛挂上繩子的那一瞬間,紅翎兩腳一歪,身體失去了平衡,順勢從梯子上摔下來,就這麼巧,她的左腿在滑落地面時被梯子的踏板角重重地劃開了一個口子。
紅翎低頭一看,左腿膝蓋下方出現了一條長約三十毫米的大口子。盡管能夠清晰地看到被撕開的皮肉,但卻沒有看到血跡,就在她暗自慶幸可能並無大礙的時候,鮮血一下子涌了出來。一見到血,紅翎立即慌了,她跳著腳衝進屋里,開始在抽屜里翻找創可貼。糟糕,家里只剩下兩片小號的創可貼,根本就包不住傷口。看著鮮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涌,她更慌了。怎麼辦?紅翎有暈血症,忙亂中她突然想到,在電影里看過用布條捆扎傷口的辦法,她立即找出一條手絹笨手笨腳地把傷口捆了起來。此時,她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大鐘,已經是深夜11點40分了,這麼晚了,要不要上醫院?可是明天一早還得去機場採訪呢!
她猛然想起綠佳晚上有個時裝周的採訪,按正常的情況,綠佳會連夜趕回單位制作節目,她應該還在臺里吧?看來只好請她幫忙買盒創可貼過來了。
“綠佳,我是紅翎,你現在哪里?”紅翎撥通了綠佳的手機。
“我剛做完節目,正準備回家呢。你怎麼還沒有休息呀?跟誰在零點夜話呢?”綠佳和紅翎打趣著。
“先別開玩笑,請你幫個忙。我的腿受傷了,你馬上幫我去二十四小時的藥店里買一包大號的創可貼過來。”紅翎口氣急促地說道。
“天哪!怎麼搞的?要我陪你去醫院嗎?”綠佳一聽紅翎受傷了,立即大叫了起來。
“明天早上我還有採訪,先不去醫院了,你幫我把創可貼買來就行了。”
放下綠佳的電話,紅翎又給自己調了杯鹽水,咬著牙把傷口清洗了一下。
半個小時後,綠佳來了。她把創可貼遞給紅翎,關切地問:“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不用,我先把傷口貼起來,明天早上我早點到單位,讓醫務室的大夫先給看看,然後再去採訪。”紅翎接過藥,邊說邊往傷口上貼。
“我還給你買了消炎藥。明天不行就別去採訪了。”
“沒事,你趕緊回家吧,明天你也有採訪呢!”紅翎把綠佳勸回家後,自己處理好傷口也趕緊上床躺下了。
第二天早上8點不到,紅翎就衝到了電視臺的醫務室。
“大夫,請幫我清理一下傷口,我馬上要去採訪呢!”紅翎在外科室見到一位正在穿白大褂的退休大夫,她哀求道。
“怎麼了?”老大夫問。
紅翎立即把昨晚的經過給大夫描述了一遍。
“你還真夠勇敢的。當時應該馬上去醫院。”老大夫一邊責備一邊給紅翎清理傷口。包扎完以後,老大夫還特別提醒道:“記住,每天要堅持過來換藥。”
處理完傷口,紅翎帶著劉劍鋒趕到了國際機場。
國寶佛牙舍利一個月前被借到外國展覽,今天是恭迎其回國的日子。紅翎他們到了機場後才知道,護送舍利的專機要晚兩個小時抵達。記者已經提前通過安檢,而機場方面不允許記者再隨意走動,所有的記者只好都守候在停機坪上。
4月的北國,乍暖還寒。機場上無遮無攔,紅翎站在那里,不一會兒就感覺到兩腿發冷,特別是傷口處,不僅隱隱作痛,還明顯有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覺。紅翎不得不來回走動,以保持血液循環。劉劍鋒察覺到紅翎的腿有點不對勁,便問道:“紅翎,你的腿怎麼了?”
“沒什麼,小腿受了點兒傷。”紅翎故作輕松地回答。
“怎麼弄的?”劉劍鋒又關切地問。
紅翎見掩飾不過,便把昨天的經過又說了一遍。
劉劍鋒聽完,苦笑了一下,他看著紅翎說:“抓緊時間找個老公吧,別再挑了。平時沒事時,你不覺得有個伴兒的重要,但凡有點事你就知道了,身邊真的需要有個人。”
紅翎已經聽劉劍鋒說過好多次這種話了,她何嘗不想有個老公呢?可身邊遇到的人,不是這樣就是那樣的問題,急也沒用呀!她曾經跟劉劍鋒開玩笑地說:“實在不行,我就去嫁給開出租車的司機算了。”紅翎這話可不是隨便說的,有一位出租車司機一直對紅翎有好感。
恭迎佛牙舍利的採訪一直延續到下午兩點,紅翎他們在機場的寒風中站了近四個小時。在趕回臺里的汽車上,紅翎一改平日里的斯文,卷起褲腿,就將雙手緊緊地捂在傷口上,希望能把手掌的熱量傳遞進去,可是她的手也是同樣的冰冷,直到回到臺里,她也沒有感覺受傷的那個部位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