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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會哭不一定是壞事

時間:2012-12-24 08:57   來源:中國臺灣網綜合

  第八章 會哭不一定是壞事

  如果以為電視臺每天都在錄制各種晚會,這里的人永遠都生活在快樂中,那你就錯了。置身其中的人,也都會有哭的時候,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是,有的時候,他們的哭聲不一定都來自煩惱和痛苦。

  紅翎在新聞發布會的現場意外見到了當年的周市長,他現在已經是省財政廳的廳長了。當年,嫩江一帶發生洪水,紅翎帶著記者趕過去採訪,在北國邊疆的大自然保護區,在那座與內蒙古相鄰的小城市里,當年當家的就是這位周廳長。

  “哎呀,真是難得,在這里見面。有十幾年不見了吧。”周廳長在會場一眼就認出了紅翎。紅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久違的曾經的周市長。周廳長抿著嘴笑了笑,他還像當年那樣,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紅翎。很顯然,當年留在他記憶中的那個留著一頭短發,穿著一身牛仔服,帶著攝像記者風風火火四處採訪的小女生如今已經長成一名熟女啦。

  紅翎接住他投射過來的目光,微笑地問:“怎麼?我變化很大嗎?”

  周廳長搖了搖頭說:“仔細看,還和過去一樣!什麼時間方便,我們好好聊聊。”紅翎注意到眼前的周廳長身材和以前一樣,沒有多大變化,頭發也還是和以前一樣,一絲不茍往腦後梳著。

  “我的時間好說,主要看您的時間了。”紅翎也很想知道這十多年來,周市長是怎麼從那座邊關小城回到省里當上了財政廳一把手的。

  周廳長想了一下,對紅翎說:“今天晚上我有個宴會,結束的時間大概是8點半,你如果方便,就來賓館里找我吧。”說完他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紅翎。

  “好吧。我8點半到。”紅翎痛快地答應了。

  晚上,紅翎按照事先約定的時間來到周廳長下榻的賓館。沒想到,周廳長已經提前在咖啡廳那里等著她了。

  “想喝點什麼?咖啡還是果汁?”紅翎剛一落座,周廳長就把酒水單遞了過來。紅翎留意到,周廳長的手依然保養得十分好。這雙手對于紅翎來說一點都不陌生。紅翎聽媽媽講過,男人的手要綿軟才會有官做,她不知道這個說法有多少道理,不過,在她接觸的官員中,有許多人的手的確如同棉花一樣柔軟。當年的周市長最令紅翎難忘的就是這雙綿軟的手。

  紅翎給自己要了杯西柚汁,而周廳長喝的是龍井茶。

  “咋樣?給我說說你現在的情況。”看得出來,周廳長也急切想知道紅翎的現狀。

  “還是老樣子,每天除了採訪就是採訪。”紅翎把手一攤,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哈哈,這個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個人問題,記得當年你說過你有一個男朋友,現在呢?嫁人了嗎?”

  紅翎故弄玄虛地把眼珠子轉動了一圈,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說:“至于這個問題嘛,可能是我命里本不該有吧,小女子至今尚未出嫁。”

  紅翎的表情把周廳長逗樂了,他指著紅翎,笑著說:“還跟原來一樣調皮。”

  “還是說說您吧,您是怎麼從那個小地方走出來的?”紅翎一句話,把兩人帶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座邊關小城。

  記得那天,當紅翎來到市政府辦公大樓,要求市長就洪水之後自然保護區如何採取應對措施,加強保護國家珍稀動植物等問題接受記者的採訪時,她注意到眼前的這位市長有種超凡脫俗的氣質。那時他身著一件藏青色西裝,料子雖然不算高級,但剪裁卻十分得體。一頭黑亮的頭發從前往後梳理得一絲不亂,那寬闊飽滿的前額很容易使人想到“智慧的頭顱”,一副金絲邊的眼鏡架在挺拔的鼻梁上,玻璃鏡片後面射出兩道深邃的目光。周市長當時還不到五十歲,接近1.80米的個頭,長得是一表人才。紅翎在去採訪的路上,已經對周市長的背景大致有過一些了解:周市長讀的是新聞專業,多年來一直保持著讀書的良好習慣,這使他從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文人特有的清高和傲氣。

  “歡迎!歡迎!”周市長和紅翎握手寒暄之後,回到那張黑皮高靠背的旋轉椅上,十指交叉放在胸前,靜靜地聽著紅翎的問題,同時他也在暗暗地打量著紅翎。

  身為記者,紅翎可以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比周市長更高級別的領導,她也見識或者採訪過不少,就說每年一次的人大和政協兩會,匯集了多少著名的人物和高官啊,所以,對于一個小城市的第一把手,紅翎早就見怪不怪了。此刻,紅翎優雅地坐在周市長的對面,開始向他提問。

  “周市長,這次大火給自然保護區帶來了什麼影響?我們是否有相應的保護措施?”紅翎的音量雖然不高,但十分清脆,穿透力很強,她不卑不亢的表情和高雅大方的氣質很快吸引住了周市長。

  看著正在沉思的周市長,紅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周市長背後的那張黑皮高背轉椅上。這種黑皮高背轉椅,紅翎在採訪中已經無數次地面對過了,在不同等級的官員那里,在城鄉大小老板那里,它幾乎就是某種權力和身份的象徵。紅翎就曾經遇到過,坐在這種椅子上而不配合採訪的人。據說眼前這位周市長是從省里派下來的挂職幹部,遲早會調回省里,那他今天是否會對自己提出的問題給出滿意的答復呢?

  周市長條理清晰地逐一回答完紅翎提出的所有問題後,還就自然保護區的未來發表了個人的看法。他的聲音很渾厚,語速不緊不慢,觀點很有見地。他的表現讓紅翎見識到了一個既有理論知識,又有實踐經驗的市長。

  半個多小時後,採訪在十分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了。就在整理設備,準備離開的時候,紅翎聽到周市長在問身邊的工作人員,晚上是怎麼安排的?接下來的回話紅翎沒有聽清,但是,當他們回到住處的時候,負責接待任務的辦公室主任通知他們,晚上周市長要設宴招待兩位記者。

  晚餐就安排在市政府的賓館里,在一個獨立的大包間里,除了紅翎和同來的攝像記者,當地市政府的主要官員幾乎都到了。

  這種場面紅翎經歷了很多,對于陪同的人,紅翎一般是記不住的,經常會有人在某個場合下主動熱情地迎上前來與她握手,並且問“你不記得我了?我曾經……”而紅翎卻直到這些人離開也想不起他們的姓名和相識經過。這次也不例外,在整個晚宴中,紅翎只記住了周市長一個人。

  晚宴上的周市長已經換下那套西裝,改穿了一件帶暗格子的咖啡色夾克衫,威嚴中流露出了一點瀟灑。他不像旁邊的那幾位官員一樣一味讓吃、喊喝,他總是不露聲色地往紅翎的盤子里夾上一塊清淡的食品,好像他事先做過調查,知道紅翎喜歡吃什麼。而這些,很快也博得了紅翎的好感。

  一桌人在友好和輕松的氣氛中吃完了這頓飯,此時已經是晚上9點半了,周市長執意要把兩位記者送到賓館的大堂里。

  紅翎來到自己的房間,開始從手提箱里往外掏日用品。房間的設施算不上豪華,但卻溫馨別致,紅色的木地板上面還鋪著一大塊純毛地毯,站在上面不僅舒服,還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洗了個熱水澡,紅翎正準備上床休息,房間的電話鈴響了。紅翎以為是同來的攝像記者,可拿起電話來一聽,卻是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

  “記者小姐,休息了嗎?我是……”

  “您好!周市長,有什麼事嗎?” 紅翎已經聽出是周市長的聲音,感到有些意外。

  “沒有什麼大事,我是想看看你休息了沒有。怎麼樣?這里的條件不好,要委屈你了。”周市長在電話那頭語氣比之下午的採訪,親切了許多。

  “挺好的,給你們添麻煩了,真的十分感謝。”

  “你們從大城市來的,見多識廣,如果不影響你休息的話,我很想和你聊聊,你知道我們這里遠離都市,許多信息不通……”周市長沒有要放下電話的意思。

  “您想聽哪方面的?” 紅翎對周市長的印象不錯,何況跟一個有氣質的領導說說話也挺享受的。于是紅翎索性裹著被子盤腿坐在床上,開始逐個回答。其實有許多事情之前她並沒有仔細琢磨過,但她善于邊聊邊梳理,使許多原來自己都不太明了的事情逐步就變得清晰起來。

  只是紅翎沒有想到,周市長是以關心國家大事為由,實際上想借機了解紅翎本人的情況。因此話題從天下事慢慢地向紅翎身上靠攏過來。

  “你是學什麼專業的?是讀新聞的嗎?”

  “是的。”紅翎在電話的這邊回答。

  “哦,我也是學新聞出身的。那我絕對是你的老大哥了。”周市長不失時機地把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並在電話里面笑出聲來。

  周市長告訴紅翎,他的家人都留在省會,這里就他一個人。在這里他很難找到所謂的知己。平時除了到辦公室上班,到下面的縣區檢查工作,其余的時間他大多是待在屋里看文件、讀書、寫字。除了經常寫一些枯燥的政治和經濟理論文章,就只剩下練書法了。

  “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很可愛,你知道,我在這里,所有人對我都是畢恭畢敬的,像你這樣大方、開朗的女孩子,我很少遇到。”

  “是嗎?”類似的評價紅翎已經習以為常,她沒有太感動。此刻的她只想早點睡上一覺,可電話的另一端依然沒有要結束的意思。

  剛開始周市長還時不時地問紅翎一些事情,到後來就是周市長一個人在那邊說,紅翎一個人在這邊聽,那情節挺像一個在電臺里播放的長篇評書。有過那麼幾次,紅翎居然抱著電話在夢鄉里轉了一圈,等她醒過來之後,“電波”還在繼續。她始終不忍心去打斷對方的講話,她想,也許,周市長待在這里真的是太寂寞了。

  當清晨最早的一縷曙光透過紅色絨布窗簾射進房間的時候,紅翎從鬧鐘里驚訝地發現,已經是早上的6點了。她把這個時間告訴了電話那邊的周市長。

  “哎呀,咱們可聊了一個通宵了!先不說了,你趕緊睡一會兒,今天上午你們還要去自然保護區……”

  紅翎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抱著電話睡著了。

  如果說十幾年前的那場徹夜長聊,把紅翎和周市長的關係從此拉近了。那麼這次意外重逢,讓兩人有種老朋友相見的親切。

  “你應該重返保護區。現在那里更美了。”周廳長熱情相邀。

  “可您已經調走了,我去找誰呀?”紅翎兩手一攤,做出無奈的表情。

  周廳長一看有希望,他馬上認真地對紅翎說:“如果你過來,我一定親自陪同下去,那里的官員還是會給我這個面子的。怎麼樣?這個月底行嗎?現在可是保護區最好的季節啊,錯過了就得等明年了。”

  紅翎暗中盤算了一下,近期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報道計劃,可以考慮再去一次保護區。甚至可以借此機會組織一次類似“保護區尋訪式”的報道,同時派出幾組記者深入國家自然保護區和文化遺產所在地進行調查式採訪,回來後統一編輯播出,這樣就可以在新聞的淡季里形成一個小小的報道規模。

  想到這里,紅翎突然興奮起來,她對周廳長說:“我回去做一個計劃,如果領導同意,我就重訪保護區,到時您可一定得陪我哦。”

  “沒問題!到時候你提前給我打電話,我來安排。”周廳長爽快地答應了。

  “歐陽,去告訴紅翎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方浩主任一進門就對辦公室的秘書交代著。

  “好的。我馬上就去。”歐陽放下手中的文件,扭著好看的身段,走出了主任辦公室。

  “主任,你叫我?” 紅翎很快來到主任的辦公室,她等著方主任吩咐。

  正在接電話的方浩放下電話後走了過來,對紅翎說:“你抽空找吳琪談談。這小子昨晚在酒吧里,被小姐把錢包掏空了。”

  “啊?怎麼會有這種事?”紅翎很吃驚地看著方主任。

  方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剛接到的短信,然後嚴肅地對紅翎說:“吳琪老婆跟他離婚了,這段時間他心里很痛苦,最近動不動就跑到酒吧去喝酒,昨晚他又在那里喝多了,隨手把自己的錢包掏出去,讓小姐拿走。那些小姐可不跟他客氣,把他錢包里的錢全部掏走了。”

  “怎麼不去要回來呀?”

  “上哪兒要去?剛好碰到個不想幹的,人家今天早上就辭職不幹了。”

  “錢包里有多少錢?”

  “有幾千。你說這小子!”方浩用手指敲著桌子,顯然也很惱火。

  紅翎站在那里想了想說:“主任,我去找他談談吧。”

  方浩點點頭,長長地吐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吳琪是和紅翎同時進電視臺的,但交往卻不深,紅翎只知道他家里有老婆、孩子,以前他還算是挺顧家的,經常下了班就往家趕,一般朋友的聚會很難留住他。真沒有想到,他居然也離婚了。

  “一會兒我們聊聊吧。” 紅翎在編輯機房找到了正在編片子的吳琪,不無同情地看著他。

  “好。”吳琪面無表情地答應了。

  紅翎轉身往外走,在門口遇到了綠佳。綠佳一把拉住紅翎,把她帶到一個角落里,神秘地對她說:“今天差點出大事。”紅翎疑惑地看著綠佳,忙問為什麼。

  “上午我跟吳琪去採訪,到了現場,吳琪才發現沒帶磁帶,當時我們都傻了,吳琪急得汗都下來了。你想這可是臺領導的活動呀,現場就去了我們一家電視媒體,想問別人借都沒地方借!”

  “後來是怎麼解決的?”紅翎聽到這里,心都懸了起來,連忙追問。

  “我簡直沒有想到,居然是開車的丁師傅幫忙解了圍。”

  紅翎更奇怪了,她睜著兩只大眼睛,催著綠佳快點說下去。

  綠佳繼續說:“丁師傅看到吳琪那副緊張的模樣,就上前問怎麼回事,聽說是忘記帶磁帶了,他就說他的車上有一盤!當時我和吳琪都愣了,你想,丁師傅他怎麼會有磁帶呢?正在我們發呆的工夫,丁師傅已經從外面回來了,他手里果然拿著盤磁帶。吳琪見到丁師傅手中的磁帶就像是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接過磁帶,就把它裝進了攝像機里,還好,領導的活動剛剛開始。我後來問丁師傅,你怎麼會有磁帶的?丁師傅說,他經常在車里聽到記者互相在問帶沒帶磁帶,他就多留了個心眼,在車上備了幾盤磁帶,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

  紅翎聽到這里,長長吐出一口氣,如果今天沒有丁師傅幫忙解圍,不僅吳琪要受到嚴厲的批評,就連主任恐怕也得挨批。她知道以前有一位老記者,去拍攝中央領導的活動時,也是到了現場才發現沒帶磁帶,結果回到臺里後被責令停止記者工作一年!眼下在這個人人思危、暗潮洶涌的節骨眼兒,要出了這樣的事情,鬧不好飯碗都會不保,想想真是後怕!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呀?”紅翎和吳琪坐在電視臺的咖啡廳里,因為已過了下班時間,平時總是很熱鬧的咖啡廳開始變得安靜起來。

  “對不起,差點惹禍!”吳琪低著頭,先檢討了上午忘記帶磁帶的事兒。

  紅翎看著一蹶不振的吳琪說:“那事我已經知道了,下次千萬別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我今天是想知道,你們不是過得好好的嗎?為什麼也離了?”

  “老婆跟別人跑了。”吳琪垂著眼皮,一臉的沮喪。

  紅翎見過幾次吳琪的老婆,那是個個性張揚的女人,長得還算漂亮,平時特別愛打扮,總是把自己打扮得與眾不同,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總喜歡把頭發高高地盤在頭頂,在發髻的四周別上一串珍珠,像個驕傲的公主。以前大家約吳琪聚會,他經常推辭,大家還開他的玩笑,說他離不開老婆,現在可好,是老婆把他甩了。

  “為什麼呢?”

  “她認識了個大款,那個人答應帶她出國。”吳琪淡淡地回答。

  “就為這個?” 紅翎不明白,這些年中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過去許多人夢想出國以改變自己的命運,現在更多的人是學成回國,在自己的國家開拓事業。再說了,現在許多城市商品的種類和購物環境跟國外比已經沒有什麼區別,只要有錢,啥都能買到。現在誰還想出國定居呀!吳琪好歹是在電視臺工作,每個月能拿幾千元,收入穩定,有車,有房,幹嗎還不滿足,要跟別人跑呀?他老婆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呀?

  紅翎正在那里獨自琢磨,突然發現吳琪已經淚流滿面了。她有點慌了,馬上衝著服務臺大喊:“服務員,快給我拿些餐巾紙過來。”服務員把一打疊得很整齊的紙巾遞給了紅翎,紅翎轉手遞給了吳琪。

  “你別傷心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過得好不好全是自己的事!” 紅翎借機開導他。

  “可我不行,自從老婆走了,我就覺得生活全亂了。”吳琪擤了一把鼻涕,臉上一副痛苦狀。

  “我覺得是你把自己弄亂的。人家都說,男人四十一朵花,你說你,現在有自己的住房,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還有不錯的收入,你有什麼好鬱悶的?老婆走了,你只要好好生活,再找一個不難呀!” 紅翎看著一個大老爺們在自己面前哭得像個孩子,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才是。

  紅翎告訴他,自己也是個女人,過了四十的女人還沒有嫁出去,按理來說是個危機年齡,但她並不覺得害怕,相反,採訪之余她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挺充實。紅翎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吳琪是否聽進去了,反正,她和吳琪分手時看到他已經平靜了許多。

  “紅翎,你放心,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吳琪揉了揉眼睛,有點不好意思地對紅翎保證著。

  “工作一定要認真,現在上上下下都在關注臺里的改革,重新洗牌,大浪淘沙也是有可能的,珍惜你現有的一切吧。”

  送走吳琪,紅翎一個人開著車往家走,想到吳琪遇到的事情,紅翎暗自嘀咕: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男人要是脆弱起來比女人還嚇人。這當代社會,婚姻真的存在太多的不穩定的因素。兩個人的結合是一門很深的學問,沒有人能輕易從里面拿到畢業證書。遇到了另一半,不等于就擁有了婚姻的全部和未來,到底應該怎麼去經營婚姻呢?自己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一時也說不清楚。

  “我明天去西藏出差。你讓媽媽過來幫忙帶帶孩子吧。”橙欣一進家門就對丈夫羅素發號施令。

  “怎麼又走?你不是剛剛出差回來嗎?”羅素正坐在沙發上給女兒疊著衣服,他抬起頭看著風風火火走進來的橙欣,不解地問。

  橙欣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橘汁。她端著杯子走了回來,坐在羅素對面的沙發上,不緊不慢地說:“最近臺里在搞改革,正在考察幹部呢,有些幹得不好的制片人會被淘汰掉,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這是個機會。我得努力表現表現呀!”

  “你是說你還要當制片人?你行嗎?”羅素有點懷疑地看著她。

  “當然!”橙欣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把脖子一歪,睜著那雙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丈夫,“我就當給你看看。”她的眼睛里流露著堅定,心里充滿了貪婪。

  羅素站起身來,他一手拿著剛疊好的女兒的小衣服,一手搭在橙欣的肩上,提醒道:“悠著點,別太累了,也別得罪人。”

  “你知道什麼呀?這叫理想!”橙欣扭動著身子,趁機在丈夫面前撒起嬌來。

  “好好好,理想萬歲!”羅素調侃地接了一句。

  “孩子睡了嗎?”橙欣好像突然想起什麼,急忙問羅素。

  “剛才還自己在屋里玩呢。你過去看看。”

  橙欣輕輕地推開了孩子房間的門,她想看看孩子正在幹什麼。三歲大的女兒蒙蒙此刻正坐在地板上玩積木,手里抱著個芭比娃娃。橙欣走了進去,朝女兒伸出手:“蒙蒙,來,讓媽媽抱抱。”

  蒙蒙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朝橙欣看了一眼。她似乎不像別的孩子那樣渴望媽媽的懷抱,而是低下頭來若無其事地繼續擺弄手中的玩具。

  看到這情景,橙欣以為一定是自己平時接觸孩子的時間太少,她跟自己生分了,于是,她的母性本能驅使著她走到女兒的身邊,她想抱抱她、親親她。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即將抱住蒙蒙的一剎那,蒙蒙突然大哭起來,她一邊哭還一邊拼命地往牆根里躲,好像受到了驚嚇一般。

  聽到孩子的哭聲,羅素急忙趕了過來。蒙蒙看到爸爸,立即站起來鑽進羅素的懷里,羅素費了好大勁兒才把蒙蒙哄住了。然後,他把蒙蒙抱上床,並把她最喜歡的芭比娃娃放在她的床頭。直到孩子完全安靜了,這才拉著茫然不知所措的橙欣走出孩子的房間。

  “這孩子是怎麼啦?”橙欣劈頭蓋臉地問羅素。

  羅素有些擔憂地對橙欣說:“我覺得孩子好像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橙欣張大眼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這孩子好像不喜歡跟人接觸,我帶她到院子里散步,別的孩子都在一起玩得很開心,可蒙蒙卻總是躲著其他的小朋友。”羅素回憶著蒙蒙最近的表現分析道,“照理說,像她這麼大的孩子,正是活蹦亂跳的時候,可我們家蒙蒙卻總喜歡自己一個人玩,平時也不喜歡說話。莫不是……”

  “是什麼?你說呀!”橙欣聽到這里有點急了,她催促羅素趕緊說出來。

  羅素沉思了一下,又接著往下說道:“我最近咨詢過一個做醫生的朋友,她說,如果這個現象持續下去,這孩子有可能是得了自閉症。”

  橙欣聽到“自閉症”這幾個字,心里一下子慌了,著急地問:“自閉症!怎麼可能?能治好嗎?”

  “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但還要觀察。”羅素的心情顯得很沉重。

  “你找個時間先帶孩子去看看醫生吧。等我從西藏回來再找個專家看看。”橙欣見時間已經不早,沒再說什麼,帶著一些不安躺下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橙欣就拉著皮箱出了家門。她搭了輛出租車直奔電視臺。

  這次赴藏採訪是新聞採訪部為宣傳西藏自治區和平解放所策劃的一組係列報道,將圍繞自治區的經濟、旅遊、教育、文化等各個方面進行全方位的報道。因為青桐曾經作為援藏幹部在西藏待過兩年時間,對那里的情況比較熟悉,所以部門決定由青桐主任親自率隊前往。橙欣心里清楚,青桐主任幹起活來可是拼命三郎,跟著她去西藏,偷懶是行不通的。

  到達拉薩的當天,青桐主任就召開了第一次會議。

  “大家辛苦了。”她手里拿著一盒紅景天,仔細端詳著由她帶來的六個記者的臉色。“開會之前,我先提醒大家,我事先已經讓賓館的服務員在每個人的房間里都放了一個氧氣瓶和一盒紅景天,大家要記得早、晚各吃一次。否則,你們初來乍到,很難一下子適應高原的氣候。”

  接著,青桐開始布置採訪任務。

  “我們需要派一組記者去阿里採訪。那里的海拔很高,路也不好走,肯定很辛苦,大家誰願意去?來個自願報名吧。”

  幾位記者在來西藏之前已經做好了高原採訪的準備,至于誰能去阿里,大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會場出現了片刻安靜。

  “主任,讓我去吧!”橙欣第一個站出來請戰了。

  “不行,這一路很艱苦,行動也不方便,最好派個男生過去。”坐在青桐旁邊的自治區宣傳部主任尼瑪悄悄地跟青桐主任耳語道。

  “還是我去吧。”同來的記者汪斌也表了態。

  青桐看看有些偏胖的汪斌,再瞧瞧剛入行不久的曹江,她既擔心汪斌的身體會有增加供氧的負荷,也擔心曹江的經驗不足。想想還是橙欣最有條件,畢竟她在許多採訪中鍛煉過,有一定的經驗,原本記者深入阿里就很不容易,如果到了那里沒有拿回最有價值的報道,豈不可惜?于是,她看著橙欣說:“橙欣,還是你去吧。晚上我們具體討論一下報道內容。”

  晚上,青桐把橙欣叫到自己的房間里,對採訪進行了詳細的部署。

  三天之後,橙欣帶著攝像記者向阿里進發。汽車是西藏電視臺協助派出的兩部新式豐田越野車,車上裝滿了足夠幾天吃喝的面包、方便面和礦泉水。

  從拉薩到阿里的路程有1600多公里,分成南北兩條線。沿途道路崎嶇,許多地方根本就沒有路,汽車時而在幹枯的河床上穿行,時而又行駛在茫茫的戈壁灘上。海拔在不斷上升,汽車行進到海拔4800米到5300米之間的時候,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

  橙欣沒有想到這一路上會如此艱苦,她原本以為阿里只不過是比其他地區稍微艱苦點罷了,她希望借此機會能提升一下自己在領導心目中的形象。但是,等她走出拉薩,越走越遠的時候才發現,這一路上的辛苦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日落時分,汽車開進了一座小城,他們要在這里停車休息。此時,橙欣和攝像記者都感到頭部在劇烈地疼痛,這是高海拔帶來的直接反應。更可怕的是,橙欣的嘴唇漸漸開始發紫了。

  “快!吸點兒氧氣。”同行的西藏臺記者次仁見狀忙把車上的氧氣瓶遞給她。

  “我們還得走多久呀?”橙欣吸了一會兒氧氣,費勁地問開車的藏族司機。

  “還有三分之二的路吧。”司機跳下車來去幫大家拿行李。

  “什麼?還要走兩天呀?”橙欣聽到這里,就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在了地上,心里充滿了恐懼。

  這天晚上,橙欣在這座只有一萬人的小縣城里度過了難熬的一夜。雖然她早早地就躺下了,但頭疼讓她難以入睡。橙欣睜著兩只眼睛望著破舊的天花板,想起了自己此行的動機。為了能夠在領導那里取得好的印象分,自己從紅翎的手里搶到來西藏報道的機會,到了西藏後又自告奮勇要來阿里。可是,沒想到這一路上她吃盡了苦頭,艱難的道路和強烈的高原反應隨時都在威脅著他們,萬一路上有個什麼閃失,自己這樣做是否值得?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要想得到就得付出代價!事已至此,自己已經別無選擇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大張旗鼓地向領導匯報此行的艱難,引起領導的高度重視。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喝!自己的辛苦不能白白浪費。

  從第二天起,橙欣開始利用手機短信和彩信方式,不斷把沿途遇到的困難分發到每一位領導的手機上。她在文字里極力渲染一路上的艱辛,還在採訪中有意地誇大喘氣的聲音。很快,部門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橙欣一行正在阿里地區進行艱苦卓絕的採訪,他們甚至遭遇到了死神的威脅……

  這一招果然見效,就連主管新聞的副臺長也親自發來了慰問電。橙欣知道她這趟阿里之行雖然艱苦,卻給自己賺回了不少資本。 

  二十天後,橙欣回到臺里,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莊政還讓秘書買了幾大束鮮花,代表部門親自到機場把青桐和橙欣她們迎了回來。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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