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想入非非之中待了好一會兒。必須要告訴你的是,這已經是連續第十次我每天早上與德雷福斯小姐一起乘電梯了,前前後後的時間都加起來的話,我們在一起共度的時光已經足夠長了。為了來點兒新鮮的想法,我給一到十一層每一層都起了名字:曼谷、錫蘭、新加坡、香港,就好像我和德雷福斯小姐是乘坐遊輪在這些地方環遊一樣,有趣極了。有一天,我嘗試著有點兒幽默感,這是我像英國人的一面。當電梯到達第六層時,也就是我的地圖上的緬甸城市曼德勒,我對德雷福斯小姐說:“這次停留的時間太短,我們沒有時間去參觀了。”
她沒有搞明白,因為我們並不總是在做同樣的夢,她有點兒驚訝地看著我,我又說:“新加坡的風景好像不錯,他們那兒有中國的長城。”
不過,我們已經到了,穿著迷你裙的德雷福斯小姐走出了電梯,仍舊是一頭霧水。
我整整鬱悶了一天,我對一切都產生了懷疑,內心格外堵得慌。我也許完全弄錯了德雷福斯小姐帶給我的感受。作為一名黑人姑娘,她也許能夠理解一條蟒蛇在巴黎的孤獨,並且只是出于憐憫地經常關注一下我。我,我才不要憐憫呢,我對自己的憐憫已經夠多的了。這讓人焦慮。我不想對任何人的支持進行依靠,我想要一種不需要依靠的自由,我不想依靠任何人,因為他們會束縛住你的手腳,讓你對不存在的東西產生依靠,讓你覺得自己天生注定就是這副樣子。我又想到,從星相學的角度來看,如果地球上每個人的未來都由一個星相來決定的話,那麼20.2億人的星相足夠組成另一個銀河係了。我認為讓?穆林和皮埃爾?布羅索萊特屬于超自然的先知先覺的一類,正因為如此他們被當成人類的錯誤給整頓了。這就是精子銀行存在的理由。自由是一件特別麻煩的東西,如果自由不存在,至少得有個理由,至少人們得知道為什麼。自由不僅僅與存在銀行里的有關,還需要有某些其他的東西,需要有某些東西、某些人讓我們去愛,比如說——我順帶說一句——需要某些人讓我們無拘束地去愛。我堅決地反對法西斯主義,不過愛情畢竟是另一回事。我在此最後一次重申,如果有人還想糾纏下去的話,我就要發火了,我把“大親熱”留在家里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不愛其他的人,就算我不跟蟒蛇生活在一起,也不一定能找到其他愛的人。至少在一個有警察的國家,我們不是自由的,我們知道為什麼,我們沒辦法。不過,在法國令人惡心的是,他們甚至讓你找不到借口,與那些不幸的國家相比,這里並沒有更多的居心叵測、精于算計和背信棄義的人。如果我們像非洲那樣正經歷著饑荒,或者因為軍事獨裁的統治長期處于供給不足的狀態,那又情有可原,因為我們無法依靠自己。
回到家以後我非常焦慮,我從廢紙簍里翻出辦公室哥們留給我的小冊子和油印傳單,但是沒有發現任何與我有關的東西,那都是些跟政治有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