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歲,我有了男朋友,年底帶回家去徵求媽媽的意見。發現他的頭上有了白發。看到我們情投意合,他一定非常懷念自己青蔥歲月的愛情吧?
二十七歲我結婚。結婚的時候害怕由他牽著我的手步入結婚禮堂,便跟老公商議,婚事從簡,只擺了兩桌酒席。懷孕五個月的時候,老公的公司派他到德國進修,為時一年。老公問我,你生孩子的時候我不在身邊不要緊嗎?我說,不要緊,我媽媽會來照顧我的。為了有更好的經濟基礎迎接我們的寶貝,我願意忍受暫時的分離。
手續辦好後,老公一夜之間突然改變主意,將進修的機會讓給了別人。我生氣,問原因,他說想看著孩子出世,看他長出第一顆牙,教他學走路,學說話,聽他喊爸爸。我說以後有的是時間。他說不行,以後就晚了,這一年很重要。
我定定地瞅著老公的臉:誰說的?
是他。他喝了很多酒,還在電話里哭了。他說,那一年,葬送了他所有的天倫之樂。
頃刻間,我淚如雨下。記起有一回他的同學來家里玩,兩個大男人一邊喝酒,一邊聊著孩子的趣事,他說:“自從知道有了女兒,便開始想家。看到人家的小女嬰,就忍不住上前逗一下,還得意地告訴別人,我的女兒也這麼大了。有一次看到一個一歲左右的孩子抱著布娃娃奶聲奶氣地喊爸爸,覺得有趣。便去商場買了一個,帶電子的,一搖,就大聲喊爸爸。肖曉萌責怪我亂花錢,跟我吵,還拿剪刀剪碎了那個娃娃。我說,你剪吧,我會再買一個好的給我女兒……”
撥通家里的電話時已經午夜十二點。他驚慌失措,問出了什麼事。我說:“那個娃娃呢?”
“娃娃?”他喃喃地重復了一遍。
“那個會說話,會叫爸爸的娃娃。”
“在我的櫃子里,一直鎖著。”他說“可是,沒有電了,不會叫了。”
我的淚洶涌而出。
“過陣子我去換一粒電池,等你生了孩子,拿給她玩。”他又說。
“不是送給我的嗎?又給誰啊?你一件禮物要做幾次人情啊!”我哭喊起來。
他沒再說話,但是隔著長長的電話線,我聽到他流淚的聲音。
他願意用一生去償還錯過的、很重要的那一年,你卻還不肯原諒他麼?父愛這字眼是多麼的平凡,但這種愛是多麼的不平凡。 (文/西西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