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9月11日的一次廣播中說:
每當天氣適宜的時候,一批一批的德國轟炸機在戰鬥機的掩護下,往往一次就三四百架,向我們這個島,特別是肯特海角蜂擁而來,企圖在白天襲擊軍事目標及其他目標,但是,它們遭到了我們戰鬥機中隊的迎擊,幾乎來一次就被擊潰一次;他們的損失與我方的損失相比,平均飛機是三比一,飛行員是六比一。
德國人為了取得英格蘭上空的白天制空權所作的這種努力,當然是決定整個戰爭的關鍵。到目前為止,這種努力顯然是失敗了。他們付出了很高的代價,而我們卻感到比以前強大了,而且的確比這次激烈戰鬥開始的7月強大多了。無可懷疑的是,希特勒先生正在很快地消耗他的戰鬥機隊,如果他再這樣繼續幾個星期,就會把他這部分重要的空軍力量消耗殆盡,完全毀滅。這對我們就大為有利了。
另一方面,對他來說,在沒有掌握制空權的情況下企圖進犯我國,那將是一種非常冒險的舉動。雖然如此,他那大規模入侵的準備工作還是在不斷地進行。幾百艘裝有自動推進器的駁船正沿歐洲海岸南下,從德國和荷蘭的港口駛向法國北部的港口,從敦刻爾克到布雷斯特,越過布雷斯特到比斯開灣的法國港口。
除此以外,由每十艘或十多艘商船組成的船隊正通過多佛爾海峽進入英吉利海峽,在德國于法國海岸新建的炮臺的掩護下,躲躲閃閃地從一個港口開到另一個港口。在德國、荷蘭、比利時以及法國的港口,從漢堡一直到布雷斯特,現在也集結了為數可觀的船舶。最後,他們還準備了一些船只,打算從挪威的港口運送一支入侵部隊。
在這些密集的艦只與駁船後面,大量的德軍正在待命登船,準備開始一次非常危險和毫無把握的渡海航行。我們無法知道他們打算在什麼時候來,我們不能肯定他們是否真正打算試一試;但是,任何人都不應當無視這樣一個事實:德國人正以他們一貫具有的周密性和條理性進行準備,要向我們這個島嶼發動大規模入侵,而且現在就可能對英格蘭、蘇格蘭、愛爾蘭,或同時對這三個島發動進攻。
如果真的試圖入侵的話,看來不會拖延很久。天氣隨時可能變壞。此外,敵人很難讓那些集結的船只無限期地在那里等待,因為它們每天夜里都要遭受我方轟炸機的轟炸而且時常受到我方在港口外面監視的戰艦的炮擊。
因此,我們必須把下星期或下星期前後看做我國歷史上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時期。它可以和當年西班牙無敵艦隊逼近英吉利海峽,德雷克[1]快要打完一場木球的時候相比,也和納爾遜在布洛涅為我們抵擋拿破侖大軍[2]的時候不相上下。所有這些,我們在歷史上是讀過了;但是,當前正在發生的事情,就它的規模和對全人類的生活和未來以及對世界文明的影響來說,都遠遠不是過去那些勇敢的日子所能比擬的。
在8月24日到9月6日的戰鬥中,戰鬥機隊作戰不利。在這些具有決定意義的日子里,德國人不斷以強大的空軍襲擊英格蘭南部和東南部的機場。他們的目的是要摧毀我方戰鬥機在白天對首都的防禦,他們迫不及待地空襲首都。但是,對我們來說,使這些機場能夠照常工作,保持暢通,使戰鬥機能夠從機場起飛,遠比保衛倫敦免遭恐怖轟炸重要得多。在兩國空軍的這場你死我活的戰鬥中,這是一個具有決定意義的時期。我們從來沒有想到這場戰鬥是為了保衛倫敦或其他任何地方,我們所考慮的只是誰在空中打贏這場戰爭。當時駐在斯坦莫爾的空戰司令部,特別是駐在阿克斯布里奇的第十一戰鬥機大隊的指揮部,非常焦灼不安。這個大隊的五個前進機場和六個戰區機場都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在肯特海岸上的曼斯頓和利姆兩地的機場有好幾次接連幾天不能供戰鬥機使用。在倫敦南面的比金山戰區機場受到了非常嚴重的破壞,以致有一個星期之久只能供一個戰鬥機中隊使用。如果敵人堅持對其鄰近的戰區機場進行猛烈襲擊並破壞它們的作戰指揮室或電話聯絡的話,空戰司令部整個錯綜復雜的組織就可能瓦解。這不僅意味著倫敦遭受摧殘,而且還意味著我們失去這一關鍵地區的全部制空權。正如讀者在上冊書附錄(1)中的備忘錄里看到的,有人帶領我參觀了其中的幾個戰區機場,特別是曼斯頓機場(8月28日)和距離我的住所不遠的比金山機場。它們簡直被炸得亂七八糟,跑道上到處是彈坑,無法使用。因此,當空戰司令部在9月7日覺察到德國的空襲已轉向倫敦,斷定敵人已改變了計劃的時候,這才松了一口氣。戈林的確應當堅持轟炸我們的機場,因為我們空軍的全部戰鬥力當時完全依靠這些機場的組織和配合。由于背離了古典的戰爭原則,背離了迄今為大家公認的人道原則,戈林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
在這同一時期(8月24日至9月6日),就空戰司令部的整個力量來說,消耗是很大的。它在這兩個星期中的損失是:一百零三名飛行員被打死,一百二十八名受重傷,四百六十六架“噴火”式和“旋風”式戰鬥機被擊毀或受重傷。在總數約一千人的飛行員中,損失了將近四分之一。他們的空額只好從訓練單位抽調二百六十個人來補充,這些人是新手,熱情很高,但缺乏經驗,其中很多人還沒有學完全部飛行課程。9月7日以後,在接連十天的夜間空襲中,倫敦的碼頭和鐵路樞紐被炸,許多居民被炸死或炸傷,但實際上卻使我們獲得了一個喘息的機會,我們那時正是迫切需要這樣一個機會。
在這個時期,我通常每星期抽出兩個下午到肯特或蘇塞克斯遭受空襲的地區去,以便親眼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為了這個目的,我使用了一列專車,專車上擁有最完善的設備,設有床和浴盆,有辦公室、直通電話以及一些非常幹練的工作人員。因此,我在途中除了睡眠以外,還能繼續辦公,唐寧街官邸的一切設備,這列車上幾乎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