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時00分
開門的聲音驚醒了艾麗。她很高興能睡一覺,從疼痛中稍微逃離一小段時間,但她睡得很不安穩,不斷夢到媽媽和淩晨的種種變故。她試著坐起來,但肋部的痛楚倣佛匕首慢慢插進身體。她倒吸一口涼氣,靜靜地躺在床上。
走進房間的是德雷克,她估計這個男人就是首領,德雷克把一個餐盤放在地上。他這次沒有戴帽子,艾麗能看清他顴骨的銳利輪廓。
餐盤上有一個培根三明治和一杯牛奶。還有一個腰子形狀的金屬托盤,上面擺著一支注射器。屋子的其他地方傳來說話聲,是那個女人和把她從五月臺街劫來的那兩個男人。
德雷克在床邊跪下,問她感覺如何。她看著德雷克,一言不發。
“要是疼的話,我能幫忙。我能緩解疼痛。”
艾麗希望能驅走疼痛。“我里面疼。”情緒爆發讓下巴顫抖起來。
“會好的。我有藥。”
他伸手拿起托盤里的注射器。艾麗閉上眼睛,直到他抽出針頭為止,她最討厭打針了。感覺到冰冷的金屬刺入體內,藥物流進身軀,艾麗咬緊牙關。
“吃點東西吧。你必須保持體力。要是不吃東西,你會變得更加虛弱。我可不想看見這種事情發生。”
他精確得奇怪的遣詞造句再次讓艾麗暗自驚訝。她點點頭,德雷克幫她坐起來,把餐盤放在她的旁邊,然後起身離開。
她吃得很快,狼吞虎咽。藥物隨著血流走遍全身,逐漸開始起效,她享受著這種略微醺醺然的感覺。
“我不明白為啥非得讓芬奇卷入交易,”謝爾蓋說,“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並不需要他。如果他不參與,我們就不用管錢的來路之類的破事兒了。”
德雷克嘆了口氣,重復類似的對話讓他心生厭倦。他覺得謝爾蓋扯到這個話題只是想激怒他,而且顯然成功了。
“我已經說過了,謝爾蓋,”他說,“克勞福德是加百列介紹的,把芬奇拉進來的也正是克勞福德。”
那女人在沙發上的瓦西里旁邊坐下,覺察到德雷克和謝爾蓋又在爭奪權力,看了這麼多年,她早就厭了。他們脫離街道,和加百列合夥,按理說應該有所改變才對。但謝爾蓋只有登上老大的位置才會心滿意足,而且一旦碰到機會就要讓德雷克知道。
她知道謝爾蓋仍然害怕德雷克,害怕德雷克在肉體暴力方面的兇殘程度。但最近謝爾蓋挑釁時越來越大膽,這讓她很擔心。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就是被留給謝爾蓋和他的……欲望,換了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害怕。他們必須當心,絕不能讓謝爾蓋長時間單獨和那個女孩在一起,要是連那女孩也失去,他們可就沒有任何籌碼了。
“你要是更能控制事態,我們恐怕就不需要蹚這趟渾水,加百列也早就拿到他的錢了。”謝爾蓋說。德雷克走到水槽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盡量按捺住他對老朋友的怒火。
“咱們團結起來,共同渡過難關,對大家都有好處,”他說,“所以你還是做你最擅長的事情吧,謝爾蓋,少說兩句,有我和加百列動腦子就夠了。”
德雷克轉身面對謝爾蓋,發現對方的面頰漲得通紅,他感覺到謝爾蓋胸中的怒火越燒越旺。來啊,德雷克心想,動手啊,看看到底誰強誰弱,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吧。
謝爾蓋換了個坐姿,但沒有起身的意思:“你動腦子的結果就是我們麻煩纏身,”他說,“要是能讓錢款流向一直那麼簡單,芬奇就不會知道,也就不會造成問題了。”
“我們必須改換模式,謝爾蓋,你知道的。你要是這麼想打架,不如爽爽快快說出來,咱們像以前一樣出去談談,男人就該這樣。”
謝爾蓋瞪著他,一言不發。
“看你那熊樣。”德雷克說,擰開龍頭,用杯子去接熱水。
德雷克轉過身去,女人望著謝爾蓋,看清了思考過程如何改變謝爾蓋的表情,謝爾蓋放松下來,癱坐回椅子里。他發現女人在看自己,于是對她彈了彈舌頭,她越是不舒服,他笑得越是開心。
艾麗默不作聲地坐在床上,拼命尋找能幫助她搞清楚所在位置的聲音。另一個房間里男人說話的聲音停止了,她覺得她聽見了水聲。不是流水的潺潺聲,而是輕柔的拍擊聲。也許在海邊,她心想。但她認得海水的鹹味,而這里卻沒有。
接著,她回憶起了自己被搬出貨車時聞到的樹木氣味。樹木,水。湖?不對,媽媽說蘇格蘭人管湖叫什麼來著?她閉緊雙眼,努力回憶。
里頭有怪獸的湖,叫什麼來著?她記得自己小時候讀過那個故事。怪獸名叫……尼西。尼斯湖——對,尼斯湖。她很喜歡那個故事,在湖里遊來遊去的神秘怪獸讓她敬畏不已。她笑著握起拳頭,慶祝小小的勝利。
這里是湖邊。她非常確定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