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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別的狗我不要!

時間:2013-01-15 08:22   來源:台灣網

  第二章 別的狗我不要!

  狗不見了!喬?卡拉克勞夫就知道這麼多。那天他和同學一起從教室出來,跑過操場,那高興勁兒和全世界所有放學的學生一樣。出於幾百天養成的習慣,他幾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萊西每天等他的地方,可萊西不見了!

  身體結實、長相可愛的喬?卡拉克勞夫站在那裏,努力想弄明白狗沒來的原因。在他的棕色眼睛上方,寬寬的額頭皺了起來。剛開始,他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他朝街上來回張望。或許萊西遲到了!但男孩知道這不可能,因為動物不像人類。人有鐘錶,可他們總是發現自己“遲到了五分鐘”。動物不需要借助機械裝置就能知道時間。它們體內有某種東西,比鐘錶還準確,那就是“時間感”,從不失靈。動物靠它能夠一絲不茍、十分準確地遵循生命中固有的活動規律。

  喬明白這個道理。他以前經常和父親探討,問他萊西是怎麼知道什麼時間該去學校門口的。萊西不可能遲到。

  喬站在初夏的陽光下,正這樣想著,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或許她被車軋了!

  這個想法給他帶來一陣恐懼,但隨即被他排除了。萊西訓練有素,不會在街上瞎跑。她向來都是輕盈而穩重地走在村子裏的人行道上。再説了,各類車輛在格林奧橋村都很少見。汽車主幹道在一英里之外的河邊,延山谷而行。僅有一條小路通到村子裏,到那片平坦的荒原時已分成了幾條羊腸小道。

  或許有人把萊西偷走了!

  而這也不太可能。萊西不會讓陌生人碰自己一下,除非家裏人要她這麼做,而且她大名鼎鼎,在村子周邊數英里的範圍內家喻戶曉,所以沒有人敢偷她。

  可她去哪了呢?

  喬想到解決難題的辦法了,那就是像全世界千千萬萬男孩一樣,跑回家問母親。

  一路上,男孩以最快的速度向家奔去。他跑過大街上的商鋪,穿過村子跳上一條上坡的小道,衝進院門,飛過花園小徑,跨進小屋,喊道:“媽媽?媽媽——萊西出事了!她沒來學校接我!”

  説完,喬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因為家裏誰都沒有驚訝地問他怎麼了,也似乎毫不擔心家中名貴的狗會遇上什麼可怕的事。

  喬注意到了這一點。他背靠房門站定,等著父母答覆。母親剛才正在準備茶點,此刻停下手中的活,眼睛向下瞅著飯桌。她愣了片刻,隨後看了看丈夫。

  喬的父親坐在壁爐前的小板凳上,轉過頭看了兒子一眼,然後又慢慢地轉了回去,目不轉睛地盯著爐火,一言不發。

  “媽媽,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喬突然大喊起來。

  卡拉克勞夫太太慢慢地將一個盤子放在桌上,然後説道:“嗯,應該告訴他。”她好像在對著空氣説話。

  她的丈夫一動不動。她扭過頭對兒子説:“喬,真不如一開始就告訴你,萊西不會去學校等你了,傷心也沒用。”

  “為什麼?她怎麼了?”

  卡拉克勞夫太太走到火爐前,把水壺放在上面,背對著他説:“因為我們把她賣了,這就是原因。”

  “賣了!”男孩嗓門尖著重復説,“賣了!你們為什麼賣掉她——萊西——你們為什麼賣掉她?”

  母親生氣地轉過身。

  “聽著,我們把她賣了,她走了,和這個家沒有關係了,所以不要再問。問了,事情也不會改變的。她走了,就是這樣——不要再説了。”

  “可是媽媽……”

  男孩叫起來,聲音尖銳而困惑。母親打斷了他。

  “不要鬧了!過來吃茶點吧!過來,坐下!”

  男孩乖乖地從門口走到桌前。母親轉向壁爐邊的父親,對他説:“山姆,快過來吃。可是天曉得,茶點就吃這些破東西……”

  見丈夫突然生氣地站起來,妻子不作聲了。然後丈夫一言不發大步邁向房門,從鉤子上拿起帽子,砰的一聲摔門走了出去。屋裏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響起女人的嗓音,話裏帶著責備。

  “看看你都做了什麼!惹得你父親這麼生氣。我想你現在可高興了吧。”

  她坐到椅子上,凝視著桌子,神情疲憊。接下來,小屋陷入久久的沉寂。喬覺得母親在這件事上訓斥他很不公平,但他也明白母親是想借此來掩蓋痛苦。訓斥成為掩蓋痛苦的辦法,這是當地人一貫的做法。他們性格粗曠、倔強,習慣了艱難困苦的生活。要是有什麼事觸動了他們的情感,他們就會掩飾起來。女人通過責備和嘮叨來隱藏痛苦。她們這麼做沒有絲毫惡意,完了便……

  “好了,喬,快吃吧!”母親的聲音變得溫柔而有耐心。

  男孩看著他的盤子,一動不動。

  “快點,喬,吃你的黃油麵包。看哪——又好吃又新鮮的麵包,是我今天現烤的。難道不想吃嗎?”

  男孩把頭垂得更低了。

  “我一點都不想吃。”他輕聲説。

  “唉,狗,狗,狗,”母親又發起火來,提高了嗓門,“一條狗引來多少麻煩。嗯?你要是問我,我就説萊西走了我很高興。我真的高興。養她就像養孩子一樣麻煩!現在她走了,一切都結束了,我高興——我高興,高興啊!”

  卡拉克勞夫太太抖了抖胖胖的身子,抽泣起來,然後從圍裙兜裏掏出手絹擤鼻子。最後她看看喬,見兒子仍一動不動地坐著。她傷心地搖了搖頭,用耐心和藹的口吻説道:“喬,到這兒來。”

  男孩站起來,走到母親身邊。母親伸出一隻胖胖的手臂摟住兒子,將臉轉向爐火。

  “喬,你現在是大小夥兒了,應該懂事了。你看——呃,你要知道,最近咱家的日子不太好過。情況怎麼樣你明白。我們必須買吃的,付房租——萊西很值錢——哦,我們養不起她了,就是這樣。現在是困難的時候,你不要——你不要惹你父親生氣。讓他擔心的事夠多了,再説——嗯,情況就是這樣。萊西走了。”

  小屋裏,年少的喬?卡拉克勞夫站在母親身旁。他確實懂事了。在格林奧橋村,即使十二歲的孩子也知道什麼是“困難的時候”。

  很多年以來,自從孩子記事起,他們的父親就一直在村外的威靈頓煤礦工作。他們每天帶著飯盒和礦燈上下班,工作時負責把肥煤挖上來。後來“困難”的時候到了,礦坑變得“不景氣”,工人們掙的錢也少了。有時礦上的情況好轉,工人們又能正常上班。

  每當這時,他們個個都會高興起來。情況好轉並不意味著他們能享受奢華的生活,因為以採煤為生的村民過得都很清苦,可那至少是鬥志昂揚、家庭和睦的生活。即便餐桌上是粗茶淡飯,但也足夠填飽肚子。

  可就在幾個月前,煤礦徹底關停了。機井上面的大輪子不轉了,再也沒有換班的工人涌入礦場院子。如今,他們都去職業介紹所簽到,站在角落裏,等著工作的機會,但總是一無所獲。就像報紙上説的那樣,他們似乎在“災區”——工業瓦解的地區。全村人都失去了工作,賺錢無門。政府對這些人按周發放“失業救濟金”,以保他們活下去。

  這個情況喬是清楚的。他聽過村裏人談論此事,看到過職業介紹所裏的人們,知道父親失去了工作,也明白父母在自己面前從不提這件事——明白父母以其粗放而和善的方式努力不讓生活的重擔落在自己年幼的肩上。

  雖然他這麼想,可他的心仍在呼喚著萊西。儘管如此,他壓制住內心的呼喚,穩穩地站在那裏,然後問道:“媽媽,我們以後能把她再買回來嗎?”

  “喬,她是一條很值錢的狗,我們買不起。可是我們以後會再養一條狗的。耐心等待,情況也許會好起來,到時我們就再買一條小狗,好不好?”

  喬?卡拉克勞夫低下頭,緩緩地搖了搖頭,小聲説:“別的狗我不要。不要!我只想要——萊西!”

編輯: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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