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無南北,人心自淺深。
針線筐里的文房四寶
秋來的時候,層林盡染,霜葉紅得像水洗的瑪瑙,人走在樹下,映得兩頰飛霞。
剛下了一些雨,已然不惑之年的他走在林子里,也像是走在生命秋天的深處,他步履蹣跚踩著滑滑的落葉去給母親上墳。
5年前,母親開始在林子里長眠。20年前,他曾因聚眾滋事,致人重傷而入獄,自他入獄不久,母親也雙目失明。
盡管他在7年後出獄,母親卻再也不願認他。他自知傷透了母親的心,才讓母親甘願孤苦伶仃地度過余生。
他和母親的僵持直至母親彌留之際,母親央人把他叫到跟前,兩眼如枯井溢滿泉水說,兒呀,娘不是不認你,是怕輕易原諒了你,你又犯錯。娘失明的這些年,一直想著你小時候把娘的針線筐倒扣過來寫大字的身影,娘聽說,人一走,身上所有的疾病就痊愈了,娘現在問你,若是我走後,你還會寫給娘看嗎?
他哽咽說把母親抱在懷里,大聲說,娘,我會,但你不能走。
他趕忙把母親放在床上,滿屋去找筆和紙,找遍了所有地方,卻不見紙筆的蹤影,他這才想到,母親已經雙目失明了這些年,要紙筆何用呢?
當晚,他的母親去了。他也哭得昏死過去。第二天,在收拾母親的遺物時,他發現了母親的針線筐,周邊光滑有致,倣佛是被人常年摩挲過,針線筐內躺著筆墨紙硯,仍是他幼時曾經用過的樣子。望見這幅情形,他再一次失聲慟哭……
此刻,他兩眼通紅,堪比林子里的紅葉,來到娘的墳前,他把事先帶來的娘的針線筐和文房四寶放在墳前,撲通一聲跪倒在母親的墳前,倒扣好針線筐,磨墨,鋪紙,潤筆,寫下了如此兩行話:秋色無南北,人心自淺深。
這兩句詩,他已經寫了整整五年,未來的日子,他要年年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