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對話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阿列克謝耶維奇
白俄羅斯女記者兼散文作家斯韋特蘭娜 阿列克謝耶維奇(Svetlana Alexievich)獲得2015年諾貝爾文學獎。她以記錄從二戰到普京時代蘇維埃歷史及心理變遷的系列小説,為國際文壇所矚目。
日前,記者在斯德哥爾摩對阿列克謝耶維奇進行了專訪,她説,採訪對象的人生經歷是她的主要動力。
談獲獎
我的生活不會因此不同
廣州日報記者:你獲獎之後的反應是怎樣的?
阿列克謝耶維奇:無論我在咖啡店、商店看到,人們會走過來祝賀我,我想收集記下這些場景。我對獲獎則感到平靜,我的生活也不會因此不同。
廣州日報記者:你寫作的目的是什麼?
阿列克謝耶維奇:我想知道我們是誰,為什麼我們的生活是現在這個樣子。我們生活經常是醜陋的。我記得在我八九歲的時候,在學校上學,我的祖母第一次領到了養老金,她哭了,用嘴親了親發下來的錢。我祖父死於戰爭,家裏有4個子女,生活非常艱苦,我就想寫下這些。
阿列克謝耶維奇:我不是為了獲得諾貝爾獎而寫作,我寫作是因為我想知道我們是誰,我們的生活為什麼是這個樣子?為什麼生活常常是醜陋的,而不是盡可能的好? 我們一定要和人們談論他們心中承載的是什麼,這讓我們更加接近真相。
談個人經歷
從小喜歡記錄別人的故事
廣州日報記者:能講一下你的生活經歷嗎?
阿列克謝耶維奇:我出生在農村,父母都是鄉村學校老師,家裏物質上非常欠缺。小時候在街上聽到人們説話,則是我最大的精神財富,我會有意識把聽到的寫下來。當我開始當記者時,我發現我的聲音在媒體上傳播,對我來説,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在我看來,一個人的故事並不能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因為事實是由很多不同的人組成的。我所要做的就是勾繪一張關於世界的圖畫,讓我們更好地理解歷史。
廣州日報記者:聆聽悲慘故事,是讓人難受的事,你怎麼做到的?
阿列克謝耶維奇:我不同意這種想法。我妹妹死於癌症,她臨死前,我在醫院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目睹了很多非常悲慘的事:兒童在癌症的病痛中受折磨,我觀察照顧他們的醫生,尤其是給這些兒童做手術的外科醫生。觀察完他們我可以肯定,我的工作再難,也不會比這些外科醫生的工作更加艱難。
談紀實文學
文學的未來不在於想像
廣州日報記者:為什麼會選擇用紀實文學的手法來表達自己?
阿列克謝耶維奇:如果回想原始人結繩記事,是藝術最純潔的形式。我認為人們一直對紀實文學有需求和心願。毫無疑問,歷史事件的目擊者會成為紀實文學的“角色”和“英雄”。我看過列夫 托爾斯泰的日記和筆記,他當時已經寫完了《戰爭與和平》以及《安娜 卡列尼娜》,他説文學的未來,不在於想像抑或是小説。未來不會有小説,因為作家會因虛構生活而感到恥辱,他們需要反思、記錄現實。
為何獲獎
刻畫四十年“情感歷史”
諾獎評委會負責人之一瑞典皇家學院常務秘書Sara Danius説,阿列克謝耶維奇是一位“非凡的”作家。
“過去三四十年裏,她一直在刻畫蘇聯和前蘇聯時代的個體,”Danius説,“但實際上並不是事件的歷史,而是情感的歷史——她呈現給我們的是一個內心世界。”
諾獎評委會説則稱,“因為她豐富多元的寫作,為我們時代的苦難和勇氣樹立了紀念碑”。
阿列克謝耶維奇其人
斯維特拉娜 阿列克謝耶維奇,1948年出生於烏克蘭。曾在幾個當地報紙任職記者。代表作有《切爾諾貝利的回憶:核災難口述史》、《鋅皮娃娃兵》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