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書展的演講之前,嚴歌苓接受了本報記者的採訪,對於張藝謀對《陸犯焉識》的改編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她坦言,隨著自己的作品與影視越來越親密,寫作的從容正在逐漸失去。
“鞏俐的表演讓我掉淚”
《文化廣場》:您對於張藝謀改編的《歸來》有什麼評價?
嚴歌苓:電影是導演所認為的理解,一開始説要弄上下集,我覺得也很難把這部四五十萬字的小説表現完。這部小説最讓張藝謀感動的是老夫妻經過了半世紀蹉跎走在一起,張藝謀的作品能夠讓觀眾去想像,主角究竟經歷了什麼才能有最後30頁裏這樣的重逢,用“不記得”映射記得,這是個非常妙的點子。
《文化廣場》:鞏俐所塑造的馮婉瑜與小説中的馮婉喻並不相同,您如何看她的表演?
嚴歌苓:鞏俐所飾演的集中的是最後丈夫歸來已經失憶的形象,這個馮婉瑜是鞏俐的馮婉瑜,不是我小説裏的,但這個有説服力的,在這樣一個生命的殘局,之前的美好善良、忠貞,只剩下了一個等待的符號。電影中間的細節在不斷強化這個對愛情堅貞的女人。尤其是她看到陸鄢識時似曾相識的表情,快要想起美好東西的時候,是那麼動人,鞏俐臉上的變化是有説服力的,我看的時候也會跟著掉眼淚。
被五個出版社趕著走
《文化廣場》:近些年您很高産,小説也被改編成影視劇,怎麼看待小説與劇本的關係?
嚴歌苓:我有點被鞭子趕著往前走,不能想寫什麼寫什麼,什麼時候結束就結束。寫《小姨多鶴》時三次去日本抓感覺。寫《媽閣是座城》我就去澳門賭場學賭博,又跟很多賭桌上的賭徒、疊碼仔、掮客聊,覺得準備充分才開始寫。但以我過去的節奏,還需要心理狀態摸得再準一些,但是這本書半年銷量15萬,電影電視劇版權很快就賣了,對我是個鼓勵。
馬上要出的新書《老師好美》,講高考生在巨大壓力下的畸戀,也是現實給我的故事。故事我聽説6年了,從容地準備題材、從容地寫出來,這是我的步驟。但影視與我的文學越來越親密,這種從容正在失去。現在後面有5個出版社在拿著鞭子趕我。我準備捍衛我文學寫作的自由。要自己決定寫作時間、創作題材。
“對我的作品理解有誤區”
《文化廣場》:很多大導演都改編您的小説,説明您的作品很適合被改編為影視劇。
嚴歌苓:我自己覺得《陸犯焉識》很難拍電影,我的很多作品比如《扶桑》也是。認為我的作品適合影視劇是對我作品理解的誤區。最開始是李安買《少女小漁》,李翰祥拍《女房東》,臺灣朱延平拍《白太陽》,讓很多人有“要趕緊買,不買就沒了”的誤區,昨晚還有影視公司打電話問還有沒有剩下的小説。其實我的很多作品買回去是上當的,是沒辦法拍的。導致這個誤會的原因是我的作品有質感,畫面、顏色、氣味,看得見、聞得到,讓導演以為電影已經在那兒了。記者 謝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