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中國》:黃摩崖著,盛大文學聚石文華2013年7月版,34.8元
“秦軍斬首,秦俑無頭!”這本是説書人的調調。然而秦始皇陵兵馬俑坑的無頭俑觸發了文化人黃摩崖的靈感,他説,雖然所有人都知道秦吞滅天下的結局,但他仍要呈現許多未知的精彩。2011年,黃摩崖先生特意選擇嶄新的秦文化據點--出土了3.7萬枚秦簡的湘西龍山縣裏耶鎮(即秦洞庭郡遷陵縣)作為創作地點,對先秦歷史乃至華夏文明進行系統的剖析與獨到的反思,一邊追溯“中國夢”的源頭,一邊探索中國文明的核心價值。而這項成果的半部草稿竟然被作者拿去參加網路大賽,並正式命名為《頭顱中國》。2012年6月,半部《頭顱中國》從上萬部作品中脫穎而出,榮獲首屆天涯原創作品大賽歷史版冠軍,並成為本屆大賽惟一獲獎的非虛構類作品。
獲獎這類事情本來多不靠譜,也算不得傳奇,而摩崖先生確有奇處:神神秘秘的他從來不投稿,無甚文名與官銜,更無任何出版界的人脈資源,卻有數家出版社競相為其策劃出版;他在大學讀的是文學專業,卻以嚴肅的歷史著作在小説包圍的賽事中拔得頭籌;當今中國人年均讀書不足1本,而且讀的還多是些以養生、投資、勵志、職稱、命理、校園、驚悚以及戲説為主題的文化快餐。中國人遠遜於世界平均水準的閱讀現狀已經不能再用視覺文化對文字的衝擊來草草解釋。然而人氣口碑俱佳的《頭顱中國》卻堪稱書市“逆流行”的代表,是一部勇於挑戰當下中國人閱讀習慣的文化大作。書中古雅的文風、密集的知識點、恢弘的視野以及不俗的洞見往往讓安於週遭低質低量閱讀環境的讀者産生味同嚼蠟之感。其實,《頭顱中國》的出版和她的作者一樣具有傳奇色彩,出版過程也遠沒有那麼順利,一是賽事主辦方在獲獎作品出版的問題上有些意見分歧,二是“頭顱中國”這四字作為書名頗有些審查風險。這些原因直接導致了《頭顱中國》在成稿兩年之後、獲獎一年之後才得以出版。不得不説,好事多磨幾乎是所有奇書的遭遇。《頭顱中國》真的就是那麼一本奇書。
梁啟超曾用“中國之中國”、“亞洲之中國”和“世界之中國”三階段劃分國史,先秦時期正處於“中國之中國”的大階段。黃摩崖對此有幾點洞見--
首先,“一代有一代之中國”,即是説中國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這是國史的基本原理。故凡是將中國歷史當作鐵板一塊來考量的,都不尊重歷史事實。
其次,先秦文化是中國文化的源頭寶藏,先秦的精神是中華文明高貴的頭顱,重返先秦去尋找中國文明的核心價值是理所固然。
第三,歷史不總是前進的,相反,歷史是曲折的甚至是經常倒退的,這是“頭顱史觀”,即是説讀史者和治史者都要學會接受被砍腦袋的歷史遺憾,從“高貴易折于野蠻”中懂得大道,而不是去為砍頭辯護。虎狼之秦正是華夏文明軸心時代的終結者。
第四,世界文明和而不同,今日太多學人只迷醉於西方的學術範式,卻不懂如何以中國之“精氣”與“理路”去解釋中國。基於此,西方價值被神化,中國價值被遮蔽,長此以往,中國人將自絕於中國文明。
最後,作者從未喪失對國族文化的自信與尊崇,也對中國人的未來充滿期望,有匹夫之責帶著必要之溫情與敬意創作此書。
章學誠有言:“古人文無定體,經史亦無分科。”黃摩崖先生以“頭顱”為寓, 打破了以往按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活等領域分而論之的著史格局,再以二十“話”結構,遵循時間順序,精妙講述先秦文明史。作者在書中試驗了全新的話語模式,所謂“話”體,即是將讀者視同“看官”,申論重大命題,這既是一場情感充沛、氣勢宏大的平民演説,又是一段邏輯縝密、環環相扣的學術探索。“話”語深沉,卻不失隨筆的情趣機鋒,更有小説的謀篇佈局。每一“話”都是在跨文化、跨學科、跨古今,且各有主題統攝小節,而標題規整,大“話”題為七言,小章節為三四言,有的標題甚至直接套用《人獸鬼》、《罪與罰》、《國富論》、《動物莊園》等書名,古韻裏透著先鋒性。全書的文字莊重典雅,疾徐相宜,史料編排詳略得當,新意輩出,全方位地展現了波瀾壯闊的先秦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