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一個作家的鮮活民間記憶史
《路遙紀事》 秦客 著 北京時代華文書局 2014年4月
紀實
路遙曾表達過對於他的作品他喜歡“下一個”,他的文學價值,更多的在於他的文學理想,在於他的精神追求。“紀事”體的精神實質是求真求實,是對真理的渴求。
作為一位特定時代、並超越了其時代的代表性作家,路遙已辭逝二十多年,而關於他的生平傳記和文學研究著作不斷涌現,這是理所當然的文化現象。陜西青年作家王剛先生新近付梓出版的這部《路遙紀事》,就是其中很有特色和價值的一部。
本書從路遙出生之年1949年“紀事”到2012年底,共63年。路遙與共和國同齡,他的一生見證了共和國的第一個成長歷程。書中所錄的一些大的政治、文化事件,一些別的作家的文學事件,這些似乎與路遙並無直接關係,但形成了一個立體的坐標係,讓路遙的個體生命和文學價值融入到一個完整的文學世界裏。如果説整個文學世界是一座森林,那麼路遙就是其中一棵樹。中國傳統的紀傳體歷史是以人存史,從這個角度來看,這本《路遙紀事》是一本路遙故鄉延川縣及陜北的地方文學文化史,是一部陜西的文學史,也是一部從陜西的一個作家來看中國的文學史。可以看出,也可想而知,作為一部特別的傳記,作者對當事人的採訪和對材料的蒐羅整理,是下過一番功夫的。這些內容從多角度多側面描寫了路遙,那些細節具有鮮活的文學性,有時往往只是當事人的一句話,卻具有廣泛的文學性空間和意義。因此也可以説,這本書是一個作家的鮮活民間記憶史,一個作家的精神影響史。
作家評論家公開見諸文字的對路遙的總體評價,見仁見智,繁多得難以一一羅列,而作者則本著寧缺毋濫的精神,對那些材料刪繁就簡,力求簡明扼要具有代表性。比如書中錄有評論家李建軍對路遙的高度評價,也錄有評論家朱大可對路遙的批評。朱大可認為,路遙作品的意義主要在於其“記錄性”:“路遙是一個知青文學的代表,他的作品具有那個時代的各種優點和缺陷。新時期文學的早期形態,是文學解凍的産物,必然帶有所謂‘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濃烈色彩。我們一方面看到他觸及底層現實的敏感與痛切,一方面也看到了其技巧的粗疏和語言的陳舊。但無論如何,路遙是一個值得關注的文獻型作家,他提供的文本儘管缺乏文學價值,卻具有重要的社會認識價值,為我們刻錄了那個時代真切的鄉村經驗。”作為一家之言,朱大可這段話當然有其可商榷處,其中不乏對路遙的苛評,比如“其技巧的粗疏和語言的陳舊”,從世俗眼光來看,這的確是“負面批評”,但總體而言他對路遙的評價是中肯客觀的。而作為一個後輩和同鄉的作家王剛來説,把這樣尖銳的批評錄入,是需要公正的文學眼光的。在還沒有清晰的認識之前,不輕下斷語,尊重事實,保留更新認識不斷學習的空間,這也是嚴謹認真的態度。可以説,正如路遙曾表達過對於他的作品他喜歡“下一個”,他的文學價值,更多的在於他的文學理想,在於他的精神追求。“紀事”體的精神實質是求真求實,是對真理的渴求。
身為晚輩和路遙同鄉的作家王剛(筆名秦客),得以在文字的蛛絲馬跡中還原前輩作家曾經的精神苦旅,感受一個同鄉作家留在這個世間的巨大的精神能量。青年作家王剛用一本書走近一個作家,用一本書感受一顆文學靈魂,與之交流文學與生命體驗。他藉以寫這位他的同鄉前輩,也算回顧了一下故鄉的往昔歲月,也算做了一次精神回鄉之旅。人一生能深刻地做一次精神回鄉,這種機遇是不多的。可以説,真正的文學,是我們每一個作家共同的故鄉。把文學構築成我們的精神家園,是我們每一個作家的神聖使命。(楊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