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大拇指恢復了知覺,我能稍稍彎曲手指,再恢復原樣。隨即腳趾也有反應了。肌腱有點兒痙攣的跡象,就像傳染似的,肌肉一塊接一塊地顫抖起來。最後,眼皮也能眨了。我高興壞了,睜眼、閉眼、睜開、再閉上,樂此不疲。我感到自己又活過來了。又過了一兩分鐘,我這身七十公斤的肥肉恢復正常了。我得爬起來弄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
但是,另一種聲響頓時讓我汗毛直豎,是我轉動手腕時發出來的。
我摸黑坐了起來,腦袋一陣眩暈。手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
一個粗糙的金屬環拴住了我的手腕。
不管這個念頭有多麼愚蠢和令人難以置信,我想我一定是被人綁起來了。
2
TWO
媽媽,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如此可怕的地方。這是一塊狂風肆虐的臺地,荒涼至極,冰冷刺骨,溫度最低只有零下60℃。它位於青藏高原上洛子峰和珠穆朗瑪峰之間一片開闊的豁口間。臺地最東端就是珠峰東壁,那可是垂直高度達2000米的絕壁,絕壁東側俯瞰著青藏高原,另一側則是綿延1200米的背斜谷。這裡沒有雪,只有岩石和冰,還有咆哮的風,它隨時會撕碎我的帆布帳篷。我得馬上熄滅這盞小燈了,真想念您。
您明白嗎?自由看起來就在眼前,卻遙不可及,不過,正因如此它才難能可貴。我現在要盡情呼吸。明天,我們就要登頂了。我要把旗幟插在頂峰。
無論如何,如果在我們古老的平地上也有這樣的地獄,我希望永遠別讓我看見。
——喬納森 圖維耶寫給母親的家書手稿
1986年5月13日,4號營地,海拔7925米,珠穆朗瑪峰南峰
一頂頭盔……一根輸氣管……一個乙炔罐……
我用大拇指搓動著打火石,一陣咝咝的摩擦聲後,乙炔氣點著了。頭盔上的燈罩裏綻開一朵黃色的花。火舌直直的,泛著青光,我把它調到了最大。
光明。
我發現自己戴著頭盔,頭盔上的錐形燈罩放射出圓錐形的昏黃光線,照著面前一塊紅色帆布帳篷的內壁。我的嘴巴黏糊糊的,肯定有人給我下藥了,趁我不省人事把我抓到了這個鬼地方,給我戴了鐐銬,還罩上這種似乎是用於洞穴探險的頭盔,上面還配有燒燃氣的頭燈。我面前倒放著個乙炔罐,罐口接著一根管子,通到我的頭盔上。抓我的傢夥還給我穿了一件大號方格呢絨襯衫、一條綴著皮裏子的長褲,還有套頭衫、羽絨上衣、步行鞋以及難看的綠色襪子。我簡直無法相信看到的這一切,使勁兒掐自己。鐵鏈的叮噹聲讓我跌回殘酷的現實,這絕對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