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木心先生還活著,昨天是他87周歲的生日,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繼2013年出版了木心紀念專號《溫故》特輯後,昨天又推出了《溫故》第二輯。本輯紀念專號首次發表了木心的《海伯伯》(未完成)、《如是我燈(序)》,並自諸遺稿中採擷精彩短句隨文編排,以饗讀者。陳丹青撰文《孤露與晚晴》,細述30年前“老小無猜,海外孤露”的紐約時光。
據悉,本期紀念專號除刊載了木心先生兩篇未發表的遺稿,還自手稿中選取了部分木心的短句。去年3月和8月分別在北京、上海舉辦的木心《文學回憶錄》座談會實錄,木心老畫友陳巨源回憶木心“文革”末期與出國前往事的專文,劉道一專訪台灣13位文藝人回顧木心自80年代以來在島內的持久影響,陳丹青的紀念專文《孤露與晚晴》,均為本期專號的亮點。
去年12月21日,木心先生逝世兩週年。繼去年的悼亡文《守護與送別》之後,今年,陳丹青寫成紀念稿《孤露與晚晴》,交代了木心故居紀念館及木心遺稿初步清理的工作,並首次披露木心在紐約恢複寫作的早期生涯。陳丹青在文中寫道,“木心死,及今快兩年了……他死了,這個詞一遍遍自動閃過,輕微而頻繁,好似無法關滅的信號。但刺痛襲來也不因這個詞,而是那些日子、景象,生動而鮮明。反倒週年忌日,無所感。人在種種規定的日子總會自我提醒吧,那是‘記得’的意思,不是哀傷。”
而木心留下的事,可得一件件做起來,“初起著手《文學回憶錄》的工作,長路漫漫,待一字字敲下去,倒是可把握的。母親在醫院昏迷的十天,再是昏累慘苦,回家坐定,錄數百字,人即刻沉靜。此事前後八九個月,如今回望,只一瞬,今年以來,則每月去一次烏鎮:晚晴小築,將要辟為木心故居紀念館了。”
整理木心遺稿,“驚痛,鄭重,茫然,瞧著滿桌稿本,我又像是對著木心的性命,不知所措。幾十年來,我眼見先生開寫、修改、丟棄、重來,獄中所寫66頁手稿是他仔細折攏了,縫在棉褲裏,日後帶出囚室……兩年前,是的,就在這一天,我意識到木心遺棄了畢生的文稿。去吧去吧/我的書/你們從今入世/凶多吉少……那天下午是我最後一次面見活著的木心,又過六天,他死了。現在,我從遺稿中發現了以上短句。”
“這些淩亂而標致的手稿,部分寫在各種稿紙上,大部分寫在紐約文具店出售的筆電,封皮留著價目的貼片……可惱的是,每首詩、每一短句、每篇稿子,至少重寫四五遍,分佈在稿本不同頁面,實在難以判斷究竟哪篇是他所滿意的正稿。”陳丹青寫道,“然而手稿不是他。讀者想像先生,是書中和照片上那位‘文學家’,我所牽念的,就是,孫木心。”
27年前,1987年2月14日,木心60歲生日,陳丹青回憶在新買的公寓燒了菜,給木心過生日,“早幾天我就問,選什麼花呢,他説,鳶尾吧,我便買了六株。那天好太陽,先生進來,看見花,説是蠻好、蠻好——瞧見花,他總會定睛一看,默默驚異——隨即取出一本灰藍封面的硬裝筆電送給我,掀開首頁,便是這首四言詩——亡麟絕筆/尼父此心/奠麟奮筆/小子此悃/前叩名山/後禮其人/得枝桂角/渡河留馨/取湮眸白/取顯汗青/幸甚至哉/歌以咏誠。詩作讀畢,便是以下這行字:丙寅二月十四日,予滿甲子,海外孤露,唯丹卿置酒相祝。”
回憶那段與先生在紐約相處的時光,“那是我與先生頂開心的時光,老小無猜,‘海外孤露’。”陳丹青寫道,“兩年後,1989年,木心開講世界文學史,又23年,木心死,‘予滿甲子’,《文學回憶錄》出版了。此刻這本筆電就在電腦邊,沒辦法,寫到這裡,我只好掩面痛哭。”
據悉,本期專號特地選擇刊印了木心先生早期和晚期的若干繪畫作品,這些畫此前從未發表過。不久,將在木心故居紀念館展示。另外,經烏鎮及“木心基金會”的贊助與安排,去年一年,陳丹青與留守晚晴小築的代威、昭明書院的匡文兵,著手將木心故居辟為紀念館,分別設置家族館、繪畫館、文學館,並擬今年2月14日木心先生誕辰日對外開放。由於施工人員春節返鄉,工程無法如期完成。目前各項工作仍在進行中,正式對外開放的確切日期,烏鎮與廣西師大社理想國網站將提前一週發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