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可凡
《悲歡自酬》 曹可凡/著
去歲,一本《悲歡自酬》讓上海書展的讀者了解到知名主持人曹可凡在臺上光鮮風采之餘深藏的文心雅意。
而今,《悲歡自酬》經“文壇啄木鳥”金文明精修細校,重又回到讀者視野,既存藝壇趣事,亦補畫史之遺。
日前,曹可凡作客“海上博雅講壇”,在上海古籍書店,與金文明、陳子善、淳子、陳蓉等相與“悲歡自酬”,共説往事依稀。
八九年陸續成篇
明星出書多談熒幕生涯、生活瑣事,而執主持界牛耳多年的曹可凡此番另辟蹊徑,獨獨在傳統文化中,以神思相屬與忘年之交縱橫交織,勾勒出一幅藝壇趣事及海上聞人的浮世繪。他告訴記者:“包括寫傳記什麼的,我覺得自己還不到那個火候,生活中也沒有太多的東西可以寫。但是因為我從20多歲開始跟很多的文化大師有過一些近距離的接觸,他們的所言所行都給我帶來很多的教益。因為他們的關係,我對傳統文化比如書畫、戲曲有了一定的愛好和研究,也有了一些收藏。雖然有的畫家我無緣相見,但是因為品味過他們的作品,又自覺別有一番緣分。所以,我就想把聽來看來的名家故事,對前輩的看法和研究,用文字方式寫下來——很多人説,文字的承載,足以讓人生多活一倍。”
主持人俗務繁忙,時間都無法收歸己有,直至2003年非典,曹可凡終於有了差不多半年的空閒時間,那段時間,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古董街閒逛、喝茶、聊天,然後買一些有意思的東西,也因此有感而發,訴諸筆端。陸陸續續拖到2009年,曹可凡嗓子有疾,需做手術,禁聲四個月,卻也因禍得福,最終促成了他完成這部作品:“我這個人是靠説話為生的,平時又是話癆,最愛做的事就是瞎聊天,不説話的日子怎麼過呢?不能光看碟片、看雜誌,那要瘋掉的!所以,我就在手術之前把想要寫的東西列了個提綱,然後把一些相關的資料都蒐集好。靜養期間,每天在家挑燈夜戰,晚上九、十點鐘開始寫,因為都是手寫,寫得很慢,也挺享受晚上在昏黃的燈光下,筆在紙上劃過的沙沙的聲音。”
二三事説古道今
《悲歡自酬》涉及海上畫派的著名畫家,也包括清末的翁同龢以及北方的傅心畬等。這些畫家的作品,曹可凡這些年都有蒐集,因為蒐集了作品,所以也去閱讀了一些相關的資料,自有感悟良多,他表示,20多年前,自己主持的《詩與畫》節目,可能算是成書的源頭之一:“當時我還是學醫出身,對書畫完全是個門外漢,但讓我主持《詩與畫》這個節目,那怎麼辦呢?只能是從頭開始!所以把西方美術史、中國美術史又去通讀了一遍,看得也一知半解。好在後來認識了中西繪畫的兩位大家——程十發先生和陳逸飛先生。發老家裏明清的藏畫有兩百多件,陳老蓮、唐伯虎、鄭板橋都可以看到真跡,感悟自然與博物館裏遠遠相望不可同日而語。陳逸飛先生則陪走過許多歐洲美術館,就其中重要作品親自為我剖析、解釋,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其實書裏寫的那些人,都跟我有一些淵源。所謂的淵源,有些人是我認識的,跟他們有交往。還有很大一部分,我是沒機會跟他們見面的,比如説翁同龢、齊白石,但是,我似乎也覺得跟他們見面了。因為這些年在市場上蒐羅了他們的一些作品,我們中國人講‘見字如晤’,當我看到他們的畫和文字,仿佛也跟他們像老友一樣,可以進行心靈的交談。”
書中每涉及分合恩怨,有令人敬仰,也有令人惋惜,曹可凡透露,“這本書最大的特點就是寫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比如説張愛玲跟白先勇、吳昌碩跟王一亭、齊白石跟陳師曾,這些都是他們在藝術之間的交流,還有比如説像啟功先生跟謝稚柳先生,他們都是大家,一生都保持非常好的關係,但是對某一些事情比如張旭的《古詩四帖》看法不同,這也並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友誼。還有一些就是文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了,比如陳逸飛跟陳丹青,李政道跟楊振寧,這些都算是比較有名的文化圈裏面的恩恩怨怨,我覺得我這樣一個小輩不適合下結論,所以只是提供了足夠的材料,留待讀者品評。還有李敖,他一直很氣余光中,所以我去臺北採訪他的時候,他一個勁説你這個傢夥居然採訪過余光中,還敢來採訪我!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余光中的散文寫得非常好。”
圈內人共賞情懷
若一以概之,《悲歡自酬》寫的皆是“文人情懷”,沒有無根據的八卦,也不拘于字詞間的技巧,多以沖淡筆法,娓娓道來,偶有評論,也往往是引述他人。值得一提的是,曹可凡在他所熱愛的書畫、戲劇領域説故事的能力,亦得到了海峽兩岸收藏名家的共同讚許:余光中表示,“《悲歡自酬》以人物為經,以事件作緯,不失溫柔敦厚。”而董橋則説,曹可凡書裏寫到的那些人,“他們的作品我都藏過,都想讀,曹先生有緣親炙,真是可喜”、“他寫這本新書的心情我也不陌生:都走過同一條斜陽古道,恭王府裏的海棠儘管錯過了,片片落葉倒是舊識。”
余光中、董橋兩人的序言,也為曹可凡視若珍寶:“我想請對書畫有研究的名家幫我寫序,撐撐場面——畢竟我對書畫而言只是一個外行。當時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請香港的董橋先生寫,因為他是個大收藏家,也是華語文壇的大散文家;第二位也是我非常崇敬的文壇前輩、作家、詩人余光中先生。我把這些文章也寄給兩位前輩看,他們也都非常熱情地給我寫了序:董橋先生的序來得很快,其實他本人我甚至都沒有見過,但我是董橋迷,他的每一篇文章、每一本書我都想買下來,他收的東西我也很喜歡,我也去看過他的那些收藏,所以我跟他屬於神交。余光中先生80多歲,已經很少寫東西了,他的事情比較多,我對他説,不著急,您什麼時候寫完,我才出書,最後等了大約一年。”
至於自己的藝術實踐,曹可凡謙曰“眼高手低”,“我看的東西都是太好的東西,怎麼都趕不上。但是我還挺喜歡書法的,有時候在家裏就瞎寫寫,但也寫不好。我現在讓我兒子寫書法,我陪他去的時候,也跟他一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