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破風》對身體是有一定排毒功效的。它讓觀眾們體驗著世界各地的騎行勝地,最終在暴烈的陽光下,觀看一場自我突破的大和解。《破風》在國産體育電影的空缺裏補上了一些驚喜,更多的空缺填補需要靠市場需求和可觀的商業回報來驅動。
作為一名騎行愛好者,我初次看到《破風》這個名字時就産生了誤打誤撞的好感。當時的我認定“破風”是在描述騎車時穿風而過的颯爽,並不知道它在電影中是競技自行車賽專用名詞,而破風手會在比賽時為衝線手擋風阻和卡位。
類似的“破風手”還有不少,比如長跑中的領跑,甚至把創作的腦洞繼續開向整個體育世界時,會想到太多可拍攝的題材,但在體育事業蓬勃發展的國內,體育電影竟然寥寥。或許是對試水成本的擔憂,又或許是培養觀眾需要時間,不論原因如何,吃這口螃蟹的風險顯然不小。如此看來,林超賢導演的《破風》為國産體育電影作出的表率和類型開拓的精神,首先贏得了基礎分數。
電影的前三十多分鐘是幾場精彩的競技場面。村上春樹在《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裏寫道:“跑步時,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特的小宇宙。你感到風、空氣、光,聽到嘈雜、話語、自己的心跳,似想非想之間,很可能下一秒襲擊你的就是一個機靈的火花。”這種微妙的個體體驗,在《破風》裏有不少展現。大量的特寫鏡頭和航拍鏡頭交織著,瞄準了車鏈、肌肉、心率表和衝刺時張大的嘴。除了單人動作的多角度呈現,賽事全貌、競爭關係也被緊湊地剪輯在一起,觀眾得以儘快進入“賽況”,跨過自行車運動的規則門檻,建立一種真切的體驗感。
雖然絕大多數體育電影都有勵志類型的基因,但是風格卻有差異,可以如《摔角手》般悲情複雜,在掙扎中挖掘亮光,也可以如《弱點》般輕快喜人、笑中帶淚,像一部溫情敘事片。《破風》的風格,從各個角度看都是正面陽光的。它的取材陽光,比如在需要突破極限的比賽裏,沒有任何一個人物是偏執病態到不可救藥的;它的畫風陽光,電影裏一水兒都是健康肌肉和挺拔骨骼;它的視角陽光,並沒有在諸如黑市、禁藥和收買選手的陰暗伎倆上刻意做戲,避開了壓抑不安的觀感。
電影在滿意度較高的結尾部分,也充分展現了這種陽光的亮色調。三個男主角都完成了板正自我、超越過去的修行:彭于晏的角色突破了暴烈的好勝心,甘於做比賽中的配角,竇驍的角色勇敢地直面過往恥辱,重新出發。電影裏沒有設定明顯的反派,只是在講述三個重情義之人的博弈,因此結尾的一場激烈賽事更像是勢必會發生的大團圓。對於看重劇情的觀眾來講,這或許是掃興的,但是《破風》也因此更貼合了青春勵志的類型。
這樣的電影對身體是有一定排毒功效的。它所講的熱血和青春不需要瓊瑤戲和古惑仔,而是讓觀眾們體驗著世界各地的騎行勝地,最終在暴烈的陽光下,觀看一場自我突破的大和解。這讓我對林導本人産生了些許想像,透過作品會覺得這是個溫和的鐵漢。想起他的上一部體育作品《激戰》裏的一場戲,搖臂鏡頭裏的張家輝在海岸邊跑步時,背景音樂是《Sound of Silence》,那個時刻我覺得暖光鋪滿了屏。
遺憾的是,《破風》裏並沒有相搭得宜的愛情戲。王珞丹飾演的女車手和兩位男主角之間的愛情戲很生硬,某幾處配著溫吞的背景音樂,似乎立起一個“正在談情,閒事勿擾”的牌子,和電影的整體氣質粘黏不上。同時,對於主角們場外訓練和日常生活的描寫太少。既然花了篇幅訴説愛情,卻沒把愛情線和勵志主題做出更巧妙的搭合,此為另一番可惜。
整體來講,《破風》在國産體育電影的空缺裏補上了一些驚喜,更多的空缺填補需要靠市場需求和可觀的商業回報來驅動。觀眾的期盼勢必是個增量——我們能感受到更多的身邊人在關注體育,且在日常運動中嘗到身體回報的甜頭。帶著運動經驗和村上描述的“機靈的火花”,觀眾和未來的體育電影將做出品質更高的互動。而剩下的事情,需要更多像林超賢這樣的電影人來完成。(影評人 姜姜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