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90年代商業大潮的興起,文學批評便有些沉淪,批評的不斷“缺席”讓人感覺到文學批評風光不再,文學批評在進入新世紀裏將如何面對自身,面對挑戰?
20世紀60年代初,美國的一些先鋒派作家和評論家曾經宣告過文學(小説)的死亡。世紀交替之際,又有一些文化人預言,21世紀將“小説不在”。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果“小説不在”、“文學不在”,批評又何處藏身?批評又如何尋找自身的合法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説,文學批評在當下確實面臨著尷尬的生存處境,一方面文學批評失去了學界的認同,另一方面文學批評也面臨作家和讀者的質疑,就是文學批評家本身也對文學批評的社會功能和價值産生了懷疑與猶豫,他們不再自以為手握真理,把持著文學作品的生殺大權。
但我們不能否認——批評家自身的危機,譬如批評家缺乏對作品的真正的感悟能力,無力對作品進行審美闡釋和精細解讀;批評家缺乏責任感和藝術良知,自願墮落為商業寫作和消費主義寫作的吹鼓手;批評家缺乏足夠的理論知識和學術修養,無法準確估價和判斷文學創作的各種現象;還有的批評家甚至缺乏跟蹤與熟悉文學創作現象的熱情,不了解文學的基本態勢,往往捕風捉影地寫作應景式文字,肆意吹捧或盲目唱和,難得有一針見血的批評。
目前的文學批評基本上是西方理論的移植,諸如文化批評、女性主義批評、解構主義批評、新歷史主義批評、西方馬克思主義批評、後現代主義批評、後殖民主義批評,輪番對本土的文學作品進行轟炸,傳統的體悟式批評已鳳毛麟角矣。
當下的文學批評開始出現了一些亮點,其中之一便是“罵派批評”的再度興起。20世紀80年代末,文壇上曾經涌現出一批青年批評家,對某些作家的藝術實踐提出了嚴厲的批評。當時的《文匯報》在頭版顯著位置配言論進行了報道,認為是:“給文壇吹來一股鮮活的批評之風。”此次“罵派批評”的再度興起,與上一次無功利出發點,有了很大的不同,商業化操作的手法讓“罵派批評”顯得底氣不足。上海的文學批評家吳亮曾經説過:“作為批評家,應當義不容辭地指出次品、廢品和贗品,免使它們混淆人們耳目,也為後來的文學史學的研究減少若干多餘的材料。當然,這項工作是艱巨而嚴謹的,不能信口雌黃,指鹿為馬。”而商業化的“罵派批評”恰好存在著:“信口雌黃,指鹿為馬”的種種缺陷。可能我們無法對他們進行苛刻的指責,商業大潮猶如萬馬奔騰,順之者昌,逆之者亡。文學批評應該挾著風暴和閃電,猶如一把野火,燒去一切偽裝的神聖和假模假樣的陳詞濫調。真正的文學批評是一種寫作,一種能“給一部作品、一本書、一個句子、一種思想帶來生命”的寫作。
看來文學批評的存在,首先是要針對作品,在平實的表達中説出我們的真實體會。批評的方法可以強調古代文論的當代價值,同樣也可以移植西方的文化理論,只要是言之有物。批評的態度可以有著“罵派批評”的一針見血,也可以偏激一些,但不要信口雌黃,指鹿為馬;同樣也可以和風細雨式的鑒賞解析,也可以讚美,但不要吹捧與拔高。在一個隱喻與詩性不斷消亡的時代,在一個越來越世俗化的時代,文學批評能否再次承擔對世界的“意義追問”?經典死亡後的文學是否從此必須向每一個時代的醜態獻媚?向每一種物質給定性屈膝?如何解決文藝在當代工業文明中的困境?這一切都展示著文學批評的可能性空間。
世界本來就是複雜化的,簡單武斷的文學批評又如何能夠反映出文學作品的真實面貌?文學在新世紀裏並沒有消亡,而且還産生了新生事物:網路文學。那麼文學批評在可預見的將來,也不會消亡。亮出批評吧,讓美醜、善惡、真偽呈現在大眾的面前,讓批評成為一個自足的意義本體。(作者是盛大文學出版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