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出名，幹啥都受關注。近來姚明從NBA退役，大事，固然媒體上議論紛紛。連他赴海口市為環保題個“博學生態村”的匾，小事，我在就餐時也聽到鄰座爭執：“球打得好，但是題寫的字差勁，太不工整，簡直鬧笑話。”
“我也看了報道的圖片了。至少姚明對筆下書法還有自知之明，開始是回避的嘛。跟那些一手蟹爬字卻到處恬不知恥輕率題詞的明星，完全不同呵。”反駁者道。
蟹爬字，滬上對東倒西歪、潦草涂抹的字體給定的慣用語也。看過一篇博文，說眾明星不該一鍋端——“以前見過唐國強、姜昆、鬱鈞劍、徐靜蕾、趙本山等名角現場揮毫，真是寫得不錯。”可是，相當多的，對不起，不堪入目了。一位論者概括某些帥哥酷妹的“墨寶”，“有的明星字體稚嫩竟不如孩童；有的支棱八叉，扔胳膊甩腿；有的隨意造字，‘創意’十足”。難怪坊間好事者，拈出個“明星體”，作蹩腳書法代名詞了。
此類指代，亦存欠缺。不是說“明星體”沒問題，而是出問題者不限于“明星體”。看病時遇上醫生龍飛鳳舞、字跡潦草，你該擔心了，因為最後給出的會是幾紙有如天書的病歷和處方——病家看不懂，同行都難解。這樣的“醫師體”，還不糟？遺憾的是，天書字體，各行各業，在在皆是，從“食堂體”、“商販體”至“官員體”，都不脫笑話就是。
追根溯源，追到學校。學校有責任啊。應試教育自成體係，不計入高考成績者一概靠邊。歷代壽鏡吾們認真教習的臨帖練字，遂此武功廢棄。《洛陽晚報》刊載過一篇記者通訊——高一新生報到，張老師點名。“馬二中！”張老師喊了幾遍，沒人回應。點完名，一個學生舉手反映自己漏點了。“你叫啥？”“馬衝。”竟是該生寫得馬虎，“衝”字的兩點水離“中”字太遠，活像“二”和“中”。該文的結語為：“在我市中小學校，因學生書寫不規范，名字被叫錯、試題答案被判錯等現象常有發生。”不消說，事情又豈會限于洛陽一地而已？
“學生體”背後，站立著“教師體”。老師也從學生來。部分教師，原本幼時書寫基礎就沒打好，過後又未曾注意自我矯正，于是就有了《文匯報》報道的“老師寫的評語學生看不懂”的怪事。以致每天晚間，家長需要和孩子一道苦苦“翻譯”老師留下的評語。記者說對了：“教師寫字丟筆少劃、潦潦草草，有礙于學生形成良好的書寫習慣，還會影響學生正確使用漢字。”
所有的笑話，俱屬苦笑。笑不出來，倒哭得出來。惟此，上海市教委日前發令，要求秋季開學將寫字課置入小學、初中課程，我雙手讚成。卑之無甚高論，我說當務之急，還不在練出多少個王羲之、蘇東坡，而僅在提高書寫的“可識度”。書寫的首要功能，是為了交流，所以“可識度”亦即工整度當推第一等重要，理應成為寫字課的主旨。
“蒼井空秀書法”，走紅了網絡。其實你看她的幾紙“高考加油”、“不挂科”、“給力”，于書法上尚屬初級階段，卻是憑著工工整整，令你我眼睛一亮。至少人家是不會寫出一手字，叫人猜半天的，那麼也就足以令我等破涕為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