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初次的鬥爭是作家們勝了,但這次維權,無論勝敗都讓人感到很淒涼。一家中國首富創辦的企業恬不知恥地侵犯了幾乎所有中國文化行業從業者的基本權益,卻沒有相關部門站出來,根據成型的法律對其進行處罰和法律制裁,卻由一群看似強勢實則弱勢得不能再弱勢的文人出面給自己維權,這是多麼悲哀的事情,我甚至從這次維權中嗅到了一絲乞求的味道。有關部門這時候躲哪去了?
在我看來,韓寒那封信的最大價值,就是讓大家知道了作家們的生活究竟有多麼清苦。中國作家裏不是只有鄭淵潔郭敬明楊紅櫻等富豪作家,更多的是那些勤勤懇懇盡其所能編寫文字卻過著清貧生活的文字工作者,他們的生存狀態才是最真實的。為什麼如今中國原創文學種類越來越少,大批作者甭管行不行都往商業題材裏扎,哪個題材流行就一窩蜂寫哪個,寫的時候還都奔著能拍電視劇的方向走,就是因為幹別的都吃不上飯,才導致這種越來越畸形的現象發生。我曾經參與過幾個影視公司購買小説版權的研究會議,才發現如今中國的很多小説作者都變成了老油條,找到一個好的題材,三下五除二編一個還差不多的故事就敢出書,很多文字邏輯和故事結構都還糙得厲害就已經面世了,也不關心能賣多少本,他們不靠賣書賺錢,唯一目的就是讓小説儘快面世,然後拿著書去找影視公司談改編電視劇的合同。一個合同賣個一二十萬,有能力的再把改編的工作拿到自己手裏,還能賺一份錢,就靠這個活著,每年恨不得寫出個十幾部小説,把作者都逼成了小商小販,還指望他們出什麼好作品?
正如韓寒所説,他作為行業裏已經數得上的暢銷書作者,還有簽售的機會,也只能坐最便宜的飛機住最簡單的旅館,而百度這樣的大企業隨便拉出個高級白領,出差的待遇也比這個好得多。作家們和李彥宏的戰爭從開始就是不公平的,一個窩在地下室受著苦挨著餓,一個坐著私家豪華遊艇曬著太陽度著假,這仗怎麼打?就算李彥宏説我輸了,我關了百度文庫,作家們勝利了,又怎麼樣?坐遊艇的還在坐遊艇,住地下室的依然沒錢租個大房子,不是嗎?
百度是一個明顯的對手,但不是唯一的,作家們不可能有精力去跟所有的對手較量,這本來也不是該他們幹的活。只是該幹這活的人是誰,他們也找不到,找到了人家就是不幹活,你又能怎麼樣?你説我不養你了?除非你自己不幹這行業了,否則幹一天活你就都得養著這些部門,但要是不寫東西,作家們還能幹什麼呢?所以他們只能選擇忍氣吞聲。這樣的群體筆下的作品,能出什麼傳世之作?誰也不是聖人。
最近幾年,各種創作群體維權行為發生得越來越頻繁,編劇維權,作者維權,音樂人維權,正説明這些創作群體一直都遭受著不公平待遇。我身邊有好幾個以前寫書的作者改行寫了電視劇電影,原因都是寫書不掙錢。有個朋友年輕時寫了3本小説,還都賣得不錯,卻説什麼也不肯再寫下去了,説是3本小説加一起也就掙了3萬多塊錢,他還算幸運的,至少不用自己掏錢買幾百本。然而幹電視劇就一定掙錢麼?數不清的編劇與影視公司糾紛,創意被騙工作白幹報酬縮水拿不到尾款等等各種矛盾層出不窮,這個行業的艱辛狀況一點也不比其他創作行業好,都是這山望著那山高,其實都在井裏躺著呢。
創作行業的春天,究竟何時才能到來? (徐健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