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模塊化改革對炮兵所產生影響出乎意料

　　麥克格雷格爾進一步指出，從本質上來說，科技的進步轉瞬即逝，而真正能夠給軍事力量帶來長期回報的是戰略、條令和組織方面的變革。麥克格雷格爾所做的工作後來不僅成為入侵伊拉克的眼鏡蛇第二階段行動計劃（Cobra II Plan）的部分基本原則，而且也成為之後若幹年間模塊化改革的路標。

　　1999年，埃里克辛塞基（Eric Shinseki）任陸軍參謀長。他大大地推動了他的前任和類似于麥克格雷格爾這類戰略學家提出的模擬化部隊的這一概念的付諸實施，成立了第一支新型的過渡部隊單位，這樣的過渡部隊後來被稱為斯瑞克旅。具有高度機動性的中型輪式部隊被設計用來彌補重型和輕型部隊之間的能力空隙，斯瑞克旅全面集成了所有的最新式的基于數字化的信息技術，在各種類型的部隊中，其具有了最高的戰勤比。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斯瑞克旅能夠應對陸軍可預想到的未來衝突譜中的各種衝突。第一支新的作戰旅部隊重新進行了改編，並在令人想象不到的短時間內進行了裝備和部署，投入了戰鬥。根據1999年11月發布的執行指令，在至2003年11月的幾年間，該部隊一直在伊拉克部署和作戰。在戰鬥中，這支部隊表現十分搶眼，以一個旅的兵力控制了相當于一個師的戰場空間。它能夠做到這一點，完全取決于它所擁有的較強的機動能力，取決于其作戰人員比例的提高，取決于它所採用的基于數字化的情報與態勢感知工具，如旅及旅以下21世紀戰鬥指揮係統，從而確保了它對敵人的絕對的態勢感知優勢。

　　在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Donald Rumsfeld）擔任國防部長後不久，他發布了2001年的《四年防務評估》。在其中，拉姆斯菲爾德簽署了關于美國軍事戰略全面轉型的文件。在這份文件中，基于過去十年中的主要威脅，“贏得兩個主要戰區的戰爭”的建軍思想轉變為“遏制一場戰爭的同時，贏得一場戰爭”的基于能力的建軍戰略思想。用拉姆斯菲爾德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們需要對我們近期的戰爭作戰需求進行更為現實而均衡的評估…通過削減需求來維持第二支職業部隊，我們能夠為未來以及未來我們可能面對的一些小型或不重要的衝突提供新的資源” 。

　　2001年發生的9 11恐怖襲擊事件以及2001年10月特種作戰部隊在阿富汗戰爭中所取得極大的成功，都大大地強化了不僅要對情報工作而且也要對整個陸軍做出緊急而重大改革的判斷。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認為以特種部隊攻擊為特點的先發制人的攻擊戰略以及一支正如在阿富汗部署的高機動性的地面部隊將是美國軍隊參與未來戰爭的發展路線。

　　埃里克辛塞基將軍在2003年3月美軍和盟軍入侵伊拉克之後的6月黯然退休。埃里克辛塞基與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在一些諸如取消“十字軍戰士”火炮係統在內的許多關鍵問題上意見相左，而且他在2003年2月25日的參議院武裝力量委員會的證詞中就此事做出了過多的評論。他估計伊拉克戰爭後需要數以十萬計的士兵保衛戰後伊拉克，而這直接與美國發布的戰爭計劃以及拉姆斯菲爾德的遠景規劃相矛盾。

　　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一直尋求改革，他認為陸軍這一機構太過僵化，而且反對做出他想象中的改革。為了在全陸軍快速地推行他的轉型遠景規劃，拉姆斯菲爾德繞過了許多的現役將軍，轉而選擇了退休的彼得舒馬克（Peter Schoomaker）出任陸軍最高長官，就職業而言，彼得舒馬克是一名特種作戰部隊（SOF）的軍官。具有特種作戰背景的軍官正是拉姆斯菲爾德一直夢寐以求的意圖將特種作戰和遠徵思想滲透到陸軍以及其它軍種的首要人選，因為只有具有這種背景的軍官才可能極少受到傳統陸軍的狹隘體係與編制的制約。當伊拉克戰爭的進程明確地顯示出其將是向伊拉克人民兌現長期承諾的時候，需要更多的部隊輪轉到伊拉克和阿富汗，這變得十分關鍵。即使是臨時增兵30000，並將國民警衛隊從戰略預備役部隊轉型為作戰部隊，在兵力上仍然捉襟見肘。為了滿足最終預期所需的48支現役旅戰鬥隊的要求，就需要對現役部隊的人員進行重新分派，對部隊架構進行重組。

　　到了2004年，不管承認與否，很明顯轉型為模塊化旅一方面是為了給各地的作戰指揮官提供兵員，另一方面是使陸軍轉型為一支更具遠徵能力的組織。美國陸軍在2008年的態勢報告的附錄G《模塊化》中指出，美國陸軍轉型為模塊化旅的基本目的是增加旅戰鬥隊的數量，以滿足作戰需求，同時具有與之前的師屬旅的相同或更高的作戰效能。毫無疑問，當前的重型旅戰鬥隊（HBCT）擁有著比數年前傳統的師屬旅更強大的情報、通信和偵察能力。2005年，由國防分析協會（Institute for Defense Analysis, IDA）發表的一份研究顯示，輕型旅戰鬥隊是一種比模塊化重型旅戰鬥隊和步兵旅戰鬥隊（IBCT）更加靈敏，但其作戰力量減少較多，因為每個輕型旅戰鬥隊只擁有兩個機動營，缺少反暴亂作戰所需的、十分重要的戰鬥步兵。陸軍對這份報告提出了十分尖銳的批評，認為它是基于冷戰標準，“建立在錯誤的假設之上，是不完全的、疑問重重的分析報告”。特別是，陸軍指出這份報告在比較分析過程中，忽略了裝甲偵察中隊中的偵察分隊、合成兵種營的工兵和其它使能因素。

　　然而，有些人認為新的模塊化編組中用于完成戰術任務的士兵偏少，但這只是個別人的一種理解。唯一有一個例外就是斯瑞克旅，它擁有3個機動營，而不是步兵旅戰鬥隊和重型旅戰鬥隊的2個。但是這些關于執行戰術任務士兵偏少的批評也是來源于數據統計的，國防分析家和作家安德魯 F 克雷潘尼維奇(Andrew F. Krepenevich)指出，在模塊化轉型之前的部隊，也就我們所說的傳統部隊，全陸軍有233個戰鬥營，即699個機動作戰連。當到2011年完成模塊化轉型時，（預備役和現役）陸軍將擁有161個機動作戰營，即541個機動作戰連，在數據統計上，大約減少了30%的營和22%的機動作戰連。

　　然而，盡管批評家們仍然還在爭論，但模塊化旅戰鬥隊在作戰中表現十分優異。毫無疑問，將旅級規模的機動單位合並減少為三種基本的機動旅戰鬥隊（即重型旅戰鬥隊、步兵旅戰鬥隊和斯瑞克旅戰鬥隊），減少了全陸軍的後勤需求。過去，有著太多的不同類型的旅級單位，如裝甲騎兵團、空降旅、空中突擊旅、重型旅、斯瑞克旅、輕型步兵旅等等。現在，這些不同類型的旅級單位就合並成三類：步兵旅戰鬥隊、斯瑞克旅戰鬥隊和重型旅戰鬥隊。

　　模塊化還大大地提高了旅的偵察能力，因為模塊化旅中編制了偵察中隊，用以代替傳統旅中的偵察連。這些偵察中隊與全旅戰鬥隊擁有的不斷增加的戰鬥指揮係統大大地提高了指揮官的態勢感知能力。模塊化旅戰鬥隊中加強的旅戰鬥隊參謀機構和建制內的作戰勤務保障分隊在戰鬥中的表現也越來越獲得了指揮官們的好感和稱讚。最為重要的是，模塊化旅戰鬥隊的參謀人員都接受了足夠的勤務與聯合任務方面的操作與訓練。這方面典型的旅戰鬥隊的例子就是2007－2008年間在伊拉克安巴爾省執勤的駐扎在伊拉克西部的多國部隊（MNF-W）中受第2海軍陸戰隊遠徵部隊（MEF）作戰指揮下的第3步兵師第1旅戰鬥隊。

　　然而，模擬化雖然具有如此諸多的好處，但為了保障反暴亂行動所提出的作戰需求，模塊化對野戰炮兵兵種來說影響巨大。其中，最大的挑戰就是野戰炮兵的編制體制。以營一級單位為例，加農炮兵營必須從3個6門制炮兵連重組為2個8門制炮兵連，這等于減少了兩門火炮，對于營來說，則相當于減少了一個連。而且，傳統的勤務連也不再是野戰炮兵營的組成部分，它已經成為配屬在前方保障營中的一個前方勤務連（FSC）。這樣，對于連指揮官來說，從5個減少到3個，減少了近40%。傳統的直接支援營的火力支援單位也進行了重組，成為了該營在傳統部隊中所支援的機動單位和旅司令部下的一個建制單位。此外，在傳統部隊中屬于旅的高級炮兵指揮員的野戰炮兵營指揮官不再擔任旅的火力支援協調員（FSCOORD）。在旅的參謀機構中新設了一個野戰炮兵中校（LTC）職位來擔任這個角色，現在稱為效果協調員，他負責協調所有的戰場效果，是旅指揮官火力支援事務的首席顧問。這大大地削弱了火力營指揮官的優勢，更為重要的是，使得他在火力支援事務方面的經驗無法充分運用。

　　野戰炮兵旅的數量的減少以及完全取消軍炮兵指揮部和師炮兵指揮部（DIVARTY）所導致的後果是毀滅性的。很顯然，這種所謂的“扁平化”的指揮與控制的解決方案完全只是為了迎合國防部長辦公室（OSD）關于指揮部單位過多以及存在著不必要的冗余的判斷。這並不是一個新的概念，這種想法自2002年國防部長辦公室在向美國國會提交的關于伊拉克自由行動的報告中就已有之，自那之後始，削減炮兵係統和指揮部的想法就一直沒有消停。然而，由此引發的嚴重後果，特別是取消師炮兵指揮部，已經越來越明顯。

　　國防部長辦公室的報告推斷出美軍受敵間瞄火力的傷亡率持續下降，也是削減這些十分重要的指揮部的重要原因。報告指出，受到敵間瞄火力打擊引發的傷亡只佔總的傷亡人數的1%，而在第一戰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這一數據分別是71%和55%。報告正確地指出，美軍的反炮兵作戰行動是使敵炮兵武器係統無法完全發揮效能的主要原因。雖然報告也承認了美軍反炮兵作戰行動的效能，但它沒有認識到取得反炮兵行動成功的內在原因。師炮兵和野戰炮兵旅司令部對反炮兵作戰行動的訓練、監管、執行與領導才是成功的真正原因所在。這種趨勢和不正確的認識一直延續2003年的伊拉克自由行動。盡管第3步兵師散布在達300英里的沙漠和城市地形幅員內，但該師沒有因為敵間瞄火力打擊所導致的傷亡。這也應直接歸功于師炮兵指揮部的努力及其固有能力。

　　對于野戰炮兵部隊，反暴亂行動和模塊化改革需要野戰炮兵人員開展交叉培訓，以完成其它各種非標準任務。一些炮兵部隊人員以步兵人員的身份進行訓練，而其它的則執行著指揮官分派給他們的諸如警察和安全任務。野戰炮兵部隊執行如此多種不同的非標準任務的廣泛適應性是美國士兵高素質的直接反映。盡管這些部隊的炮兵戰士們獲得了全能戰士的嘉獎稱號，但他們卻在核心技能的熟練程度及執行炮兵指揮官的指令滿意度方面付出了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