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東亞戰略的題中要義,是在對日倚重和有效控馭之間取得微妙平衡,而歷屆日本政府政治主張和對歷史問題態度的相對穩定,又是這種平衡的重要支撐。如今,安倍政府的種種言行,已清楚表明瞭其整體“右”轉、擺脫內外束縛的政治野心。然而,美國似乎置身事外,對此漠不關心。殊不知,這是對日戰略韁繩從其手中滑脫的警訊。
美國“平衡術”受到的政治、軍事衝擊,才剛剛開始。或許在美國看來,在二戰中主導亞太戰場和中國戰區對日作戰是為了美國利益,今天加強美日軍事同盟併為日本再次武裝鬆綁,可以阻礙中國崛起,同樣符合美國利益,兩者之間並無不妥。因此人們看到,在對日作戰勝利70週年之際,美國親手推動了具有顛覆性意義的新版《美日防衛合作指針》,並支撐安倍強推受到國民抵制的新《安保法》。
然而,只要稍微回顧一下歷史,就能洞悉美國此舉的盲目自信和戰略短視。歷史有驚人的相似之處,二戰前的1935年前後,當時的英國雖然意識到希特勒擺脫凡爾賽條約會帶來衝擊,但認為其矛頭主要是針對大陸上的對手法國和蘇聯,因此率先給希特勒德國鬆綁,貿然簽訂《英德海軍協定》。
韁繩一旦放鬆,就再難收回。法西斯德國從打破海軍建設限制開始,逐步瓦解了凡爾賽條約的所有限制,瘋狂擴軍備戰。面對迅速壯大的法西斯軍力和狂熱的納粹民族主義,短短3年後,英國擔心的問題,就從如何控馭希特勒變成了如何自我保全。如今,在對日本軍國主義清算尚未徹底的情況下,美國貿然和日本右翼勢力眉來眼去,很有可能帶來日本國內民族主義、軍國主義的回潮,其速度和慣性,或許遠超美國想像。
美國或許有人希望禍水東引、獨善其身,但這只能是一廂情願。當年,希特勒也曾將英美列為可以爭取利用的盟友,但最終卻瘋狂廝殺,這其實是由法西斯和軍國主義的擴張性、冒險性決定的。如今,鋻於安倍政權“奪回強大日本”“俯瞰地球儀”的野心和兩顆原子彈帶來的歷史糾結,日美之間的戰略摩擦和對抗是可以預見的,長此以往,美國對日本失去戰略控制是大概率事件。
事實上,日本已經迫不及待在亞太事務中代替美國拋頭露面,甚至自行其是;放棄對外出口武器三原則、通過《國家安全保障戰略》、新《防衛計劃大綱》及《中期防衛力量整備計劃》等舉措不斷上演,右翼勢力正在暴走;從打壓控制媒體、限制言論自由到敷衍對待二戰非法勞工、強徵慰安婦等歷史問題,安倍政權公然藐視民主文明,卻把自己打扮成“積極和平主義者”。
對此,美國盡可以在“亞太再平衡”戰略的蓋頭下自我麻痹,但不可否認的是,鬆綁安倍戰車,正在使美國失去對日本的有效約束。
筆者認為,對美國而言,已經到了必須就對日政策和亞太戰略進行反思的時候。如果日本民族主義甚至軍國主義因美國的戰略私心受到澆灌復活,這是日本的悲劇、亞太的悲劇,也必定會是美國的悲劇。(于夕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