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太共同體不應僅是一個夢想,還要有行動。”這是前澳大利亞總理陸克文在正在清華大學舉辦的第四屆世界和平論壇上演講中的最後一句。在這個雖然定位為“非官方”然而規格卻很高的國際性論壇上,“命運共同體”成為一個諸多政治家、學者口中的“熱詞”。
論壇的大主題是“和平”,而本屆的主題定為“同舟共濟:理解、協商、互助”,可以看出,用“同舟共濟”這一帶有濃郁的“命運共同體”色彩的詞彙來表達對“和平”的闡發,體現了論壇方對於當前和平問題的解決所形成的思考。而“理解、協商、互助”無疑是論壇方所認為的,要塑造“命運共同體”所必須堅持的精神。
而在對人類整體“命運共同體”的思考和闡述中,亞太或者説亞洲的命運共同體,又成為大家考慮的重中之重。大概在普遍的印象中,亞太的安全是面臨最大挑戰的,而“命運共同體”的建設是最有難度的。當然,普遍的看法又是,即使有種種難度,也並非不可能。
然而,如果説“命運共同體”還只是一種過於籠統的描述、一種人類整體的帶有理想情懷的嚮往、一種解決人類衝突問題的哲學設想,那麼,區域“一體化”則顯得實際得多。在國家副主席李源潮的演講中,他把“一體化”視為“命運共同體”的一種實際體現。
政治家們對“命運共同體”的迫切需要與宏大設想的分析,很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然而,對它背後的深層邏輯分析卻鮮有涉及。實際上,之所以這一概念引起了筆者的強烈共鳴,就在於,在筆者看來,它體現了人類發展尤其是現代化發展的一般邏輯。而幸運的是,我們正處於這一關鍵階段,有幸見證它的發生,並且在見證許多人為之努力。
“命運共同體”是一種頗有情懷的描述,它更傾向於將人類視為一個整體,而非像我們之前經常做的那樣,將之按種族、地域、文化、信仰、意識形態、發展程度等等進行區分,這反映了我們看待自身命運的一種觀念上的進步,具有了更開闊的視野、更廣博的心胸,它更體現了我們“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的古典格言的所包含的共同精神。它試圖告訴我們,我們應該作為一個整體來共同發展,而非像以前那樣,通過損害別人來發展自己。這是人類認識自我達到的新高度。
然而,用更加直白的説法,“命運共同體”似乎也可以這樣來形容:它是人類現代化發展的必然趨勢,也是現代化最終實現的表現方式。所以,當前我們在呼籲的,其實也就是我們在邁向高度現代化方面所必經的一個階段。只是到了目前這一階段,我們不得不向前邁去。我們是處於現代化的規律中並做著合乎規律的選擇。當然,這樣的選擇不是從今天開始的,歐盟、非盟、東盟等一系列的區域一體化已經是在往這方面邁進,但到了今天,它已經不再單單是某個區域的問題,而是人類社會“共同”的問題,所以,顯得尤為迫切。
那麼,問題就在於,為何説“命運共同體”是現代化的必然趨勢呢?這又涉及到對“現代化”的理解問題。“現代化”是一個産生於近現代西方社會、至今備受關注、然而定義又頗有爭議的概念。到底什麼是“現代化”,怎樣才算實現“現代化”,更是一個言人人殊的話題。然而,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不管你採用哪種現代化概念——那就是,現代化必然是人自身解放的一種體現。在本屆和平論壇上發表的題為《共同構建人類和平安全命運共同體》的演講中,國家副主席李源潮説:“只有全人類共同解放才能解放每個人自己。”其實,如果把這句話反過來表達,正是對現代化內在邏輯的描述:“解放每個人自己,最終促成全人類的共同解放。”也就是説,一切現代化,一切歷史的發展,其基礎恰恰在於人自身欲求的滿足及對滿足的追求,同時,還有對於人性的完滿和自由的追求,而這兩者統合起來,構成了人的解放的主要方面。而這一解放很重要的一個表現即在於人類理性的進步、在非宗教的意義上理性道德的進步,以及建立於理性進步基礎之上的社會機制的進步。一代一代的人類社會,正是在這樣的追求之下,才得以一點一點向前發展,取得進步的。這也就是現代化産生與發展的內在動力。
這樣的動力就要求,在發展中,人類要不斷修正自己的行為、遮罩有害的行為,並在精神層面不斷達到新的高度,這就是現代化過程中,我們所看到的種種人類機制的調整,而且出現越來越多的機制在促使人們走向“共同體”(從區域開始),因為“共同性”在很多時候,最能幫助人們最大程度地化解衝突、發展自己。這其實又涉及到現代化過程中所表現出的“趨同”的特點,當然,這是另外的話題了。
到了今天,之所以説“命運共同體”已經到了迫切需要去思考、建設的階段,是因為,如果仍按照曾經的叢林法則去發展,已經嚴重威脅到人對自身解放的要求,甚至威脅到人類自身命運的安危,而且也已遠遠落後於人類理性進步的現實。正像法國前總理德維爾潘在本屆論壇上發言所説的,“現在正處在大國關係劇烈變化的時期。……在過去的幾百年中,世界政治秩序的原則是基於一個核心的原則,那就是力量均衡來避免不可挽回的戰爭,這是歐洲歷史上所有主要條約的基石……力量均衡意味著在很多情況下,在擴充實力來抵禦威脅,我們看到冷戰時期就是這樣。同時,力量均衡意味著會建立盟友,建立同盟體系,這同時會帶來僵化和脆弱性。”
正是在這種舊體系脆弱性越來越凸顯的情況下,德維爾潘認為,“國際法變得越來越重要”。不取決於“力量”而取決於“國際法”,也就是普遍的“規則”,這正是一種人類理性進步的體現,一種“共同體”思想的體現。印尼前總統蘇西洛更是在本次論壇上的演講中指出,“大國衝突將是歷史的倒退”,這同樣體現了人類理性的進步。歷史的車輪在滾滾前行,我們不會也不可能停留或回到過去。(轉自愛海洋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