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徵意義大於實質影響
英國《衛報》分析認為,拉登被擊斃的消息必定在全球範圍內産生巨大影響,而且拉登的死無疑標誌著全球範圍內的“反恐戰爭”進入了一個新時期,並將在很大程度上有助於美國的外交政策。許多專家也預測,拉登之死將使全球恐怖主義群龍無首、信心崩潰,甚至被各個擊破。但是,這種言論很可能過於樂觀。
“9 11”後,在以美國為首的多國聯合打擊之下,“基地”組織作為一種網路化組織已經被嚴重摧毀,其組織結構在很大程度上已實現了“去拉登化”、“去中心化”。多年來,拉登的影響主要體現在精神層面,對恐怖活動的實質性領導地位早已式微,其在組織中具有象徵意義的領袖角色遠高於實際領導角色。
近年來,發生在歐洲的多起重大恐怖襲擊都是本土醞釀的恐怖主義,與拉登領導的“基地”組織並無直接聯繫。對這些零散和新生的恐怖勢力來講,拉登充其量是個“精神導師”,他的生死對這些極端勢力和恐怖組織不會産生實質性影響。即便是對“基地”組織來講,拉登之死也不會對其運作産生太大影響。海灣研究中心研究員穆哈辛在接受卡達半島電視臺採訪時説,打死拉登已“毫無意義”,因為拉登早已將其組織化整為零,培訓了大批骨幹而且各自為政,在中東和北非等地區的“基地”組織分支機構相對獨立運轉,不再需要他統一的領導和指揮。同時,拉登被擊斃並不意味著恐怖主義沒有了滋生的土壤,造成恐怖主義的諸多因素也不是一個拉登之死便能被消滅掉的。
全球反恐任務仍然艱巨
只要伊斯蘭原教旨主義、民族之間的矛盾、發展中國家的貧窮落後、西方國家大舉的文化入侵以及民族分裂主義的存在等問題一天得不到有效控制和合理解決,恐怖主義威脅就會長期存在。不可能指望拉登之死這一孤立事件會使國際反恐形勢發生根本性變化,全球反恐任務仍然十分艱巨。
在未來一個時期,拉登之死不會使美面臨反恐壓力明顯減小,“基地”組織的行動力量以及領導能力也不會因此而削弱,包括“基地”組織在內極端勢力和恐怖組織反而很可能會以拉登之死為由在全球發動一場新的系列報復行動,不僅美國家安全將再次面臨嚴重威脅,其他西方發達國家以及地區親美政權也將面臨嚴峻考驗,如巴基斯坦、阿富汗、沙特和葉門等國家。巴基斯坦軍方和政府否認參與美國擊斃拉登的行動。即便如此,巴基斯坦西北部城市賈爾瑟達一個警察局5月2日下午仍發生了一起路邊炸彈襲擊事件,造成3名兒童和1名婦女死亡,另有11人受傷,其中大部分是警察。雖然迄今尚無證據表明這起事件與拉登之死有關,但它至少給許多國家敲響了警鐘。德國政府已表示將重新實行今年2月撤消的公共安全措施,並且委派專家對國內安全形勢進行評估,以便進一步採取必要的防範措施。
從長遠發展看,恐怖主義組織及其恐怖活動在拉登死後有可能發生一些新的變化。比如,拉登之死會令其他恐怖組織小心行事,並加快分散化與地區化趨勢,以規模更小、結構更加複雜的組織方式來應對國際反恐壓力等。美國對外政策及國際問題專家湯姆斯 亨裏克森認為,美軍此次行動向世界證明美國比10年前打擊恐怖行為更有效,但美國也將面臨一場新的戰爭,未來恐怖主義將轉變為更不容易被滲透打擊的小團體行動,這些小團體的生存能力將更強,危害性也更大。
特別值得關注的是,“基地”組織有可能利用當前在中東和北非地區出現的動蕩局面進一步發展其勢力範圍,通過伊斯蘭世界與西方國家間的宗教矛盾和文化衝突改善其生存環境。一些“基地”組織分支機構的少壯派,如葉門“基地”的奧拉基等,可能比拉登更為危險。因為他們在西方呆過多年,熟悉西方事務,同時也掌握更為先進的組織控制和恐怖襲擊手段。奧拉基本人要比拉登更加熟悉如何利用網路來策劃活動和躲避打擊。美國耶誕節未遂劫機案和胡德堡軍事基地槍擊案背後,都有他的身影。屆時,來自中東的三大“基地”組織分支(“伊斯蘭馬格裏布基地組織”、“阿拉伯半島基地組織”和“伊拉克基地組織”)將可能取代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基地”組織發揮中心作用。對此,大多數國家認為國際反恐之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需要世界各國持續不斷的共同努力和密切合作。
撤軍進程更加受到關注
美國發動阿富汗戰爭的初衷和首要任務是抓捕拉登,制止其領導的恐怖活動。在過去近10年中,拉登經常在重要日子通過錄影帶對外發佈資訊,但美國政府一直無法追查到他的下落。現在拉登死了,美國在阿富汗的軍事行動算是完成了既定任務,奧巴馬政府執行撤軍計劃也就增加了一個新的重要理由。事實上,對於美國來説,不管拉登死與不死,都要想辦法從阿富汗撤軍,特別是在國內經濟困難重重且明年舉行大選的情況下,奧巴馬政府沒有理由不借此機會結束這場耗費巨大的戰爭。
當前,美國政府和阿富汗政府都傾向於認為阿富汗問題的解決需要某種形式的政治協議,形勢發展可能會迫使塔利班最終選擇與政府達成妥協。阿富汗總統卡爾扎伊5月2日在喀布爾發表講話,呼籲塔利班放棄使用武力,與“基地”組織決裂,參加阿富汗和平進程。
近十年來,一直有專家擔心國際反恐大聯盟面臨破裂的危險,而僅靠美國自己的力量無法打贏反恐戰爭。因為對美國來講,最大的難點在於如何妥善處理西方基督文明與伊斯蘭文明之間的差異和衝突。雖然美國政府不斷宣稱,反恐與文明、民族、宗教無關,但其對因民族宗教問題産生的文明衝突還是非常重視的。也正因為有這種潛在的擔心,奧巴馬才會在演講中一方面強調反恐戰爭“並非針對伊斯蘭”,不會與伊斯蘭世界為敵,另一方面極力強調拉登“並非穆斯林領袖,相反,他屠殺了大量的穆斯林。事實上,‘基地’組織在包括美國在內的很多國家都屠殺了許多穆斯林”。
從長遠角度看,如果美國真能放棄冷戰思維、霸權思想、單邊思路,在中東和平進程中做出點成績來,那麼拉登之死也許有可能促使奧巴馬改變在伊斯蘭國家的一系列政策和運作,加快與伊斯蘭世界緩和關係。(張秦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