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利支架與暴利藥一樣,説到底都是“以藥養醫”惹的禍,要讓心臟支架回歸理性,必當納入“以醫養藥”之大視野破解,而不能靠一紙“限價令”。
“今天大家都非常迷信支架,崇拜搭橋。它對急性心肌梗死非常有效,但根據現在的統計資料,一半的支架都不靠譜兒。因此,在穩定的情況下,我作為心臟科大夫不建議做支架。”我國著名心血管專家胡大一在13日召開的第23屆長城國際心臟病學會議上如是説。
近年來,在反心臟支架迷信、心臟支架暴利的陣營中,胡大一絕對是領軍人物。曾為該項技術的推廣者、頂尖人物,停下手中的手術刀,並“倒戈”成為批評者,他的經歷耐人尋味,他的言論振聾發聵。
“一半的支架都不靠譜兒”,無論是指器材品質,還是手術可靠性,這個數字出自專家之口都是可怕的。其實,心臟支架手術的怪亂,早在2008年開始便有媒體陸續曝光,這一領域的醫患糾紛也時有發生。至於被坊間所熟知的這組數字:一個國産支架,出廠價3000元,賣給醫院27000元,一個進口支架出廠價6000元左右,賣給醫院是38000元,這是全國政協委員董協良在2011年3月的全國兩會上透露的。也即説明,心臟支架暴利問題已經升至全國兩會。
因為競爭日漸激烈,支架價格有所下降,但仍在萬元之上,遠遠高於歐美發達國家,高居發展中國家之首。以致業內戲稱,同樣是一台心臟支架手術,在中國所花的費用,相當於在印度做完之後再在印度旅遊一圈。可嘆的是,心臟支架超過販毒的暴利,不僅僅讓患者多花了許多冤枉錢,暴利與醫德缺失疊加催生的過度治療,還傷了患者的“心”。
據説,國外很少病人需要3個以上的支架,而國內不少病人被放5~10個。成都有一位患者居然被醫院放了17個支架,築成一道蔚為壯觀的“鋼鐵長城”,堪稱史無前例。每放1枚支架,患者都要被迫在“鬼門關”上走一遭,並且留下無盡的風險與麻煩——終生服藥,可是這一切都被鉅額的利益黑洞遮蔽了。因為暴利,醫院爭相開展此項手術,甚至給相關科室下達“支架任務”;因為暴利,醫生樂此不疲,“支”人不倦,一個常年走穴的醫生,一年灰色手術收入可達數百萬,一些醫生由此淪落為“支架安裝工”。
不可否認的是,心臟支架過度安裝,並不完全是醫生單方面原因,也有自患者要求所致。很多患者認為吃藥、打針太麻煩,放支架可以一勞永逸,並且能除病根,因此主動要求放。不管有多少原因,一種材料或手術被無原則、無節制地濫用是不正常且充滿風險的。對心臟支架手術暴利以及由暴利引發的過度治療,再不能坐視不理,默許縱容,任由發展,大概要不了幾年,大部分中國老人都將“被支架”。不算經濟賬,也要算風險賬。
過度治療皆因支架暴利而起,治理心臟支架亂象,必當清除暴利,方能釜底抽薪。暴利支架與暴利藥一樣,説到底都是“以藥養醫”惹的禍,從生産商、代理商到醫院、醫務人員,一個長長的利益鏈,吞噬著其中的鉅額利潤。因此,心臟支架回歸理性,必當納入“以醫養藥”之大視野,予以破解,而不能靠一紙“限價令”,給支架一個“天花板”了事。此外,一個獨立於醫院的第三方監管機構和監控網路,對於醫院所做的手術、醫生所開的藥品進行審核,防止將醫療當成單純的逐利行為,以保障患者的權益,十分有必要。尤其像心臟手術,除了醫學專家,還需要公共衛生專家甚至是律師參與,適度監督、進而限制院方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