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上午,南京國家重點文保單位中華門城堡上,一輛法拉利跑車在僅有十來米寬的城墻上急速啟動,前進、後退、轉彎……急速轉彎和急剎車在城墻地磚上留下明顯的車輪痕跡。現場工作人員説,這是法拉利公司在城堡上搞的一個答謝客戶晚會,他們向中華門城堡管理所繳納了8萬元場地費。南京市文物局文物處稱正在追究責任,“在明城墻上開車肯定是不行的”。(《廣州日報》5月8日)
筆者曾數次登臨中華門城堡,客觀地説,這座有著600年曆史的古城堡,其實從最初建城之時起,就未曾有過“禁車”的意思,相反,為了便於車馬的上下通行,還專門在城堡的建築格局中為車馬留有寬闊的甬道。當遊客登臨古城堡,城樓之上開闊的平臺,城墻之上的寬敞道路,甚至登城馬道上留下的歲月印痕。其實都不難讓人想見中華門城堡當年的車水馬龍。不僅如此,從南京中華門管理所的網站上,也不難查到有關這座城堡的介紹:“集金陵古城垣之大成,列世界古甕城之最,共有二十七個藏兵洞,可以藏兵三千,藏糧萬擔”,既然藏這麼多兵和糧都不在話下,古城墻的確不至於脆弱連一輛跑車的重量都承受不起。既然如此,對於“600萬的法拉利開上了600年的古城墻”,似乎也不必過於敏感,有了跑車的捧場,從馬車時代躍入跑車時代,沒準還真意味著600年的古城墻從此“老樹開新枝”。
的確,文物保護是不是就一定要把文物圈起來,而且“只可遠觀,不可近玩”,答案其實是否定的。那種把文物封在玻璃窗裏的做法,乍一看來是無微不至的保護,實則卻是對文物本身價值與生命的無視。事實上,文化遺産仍然發揮其功效的,其實不在少數,都江堰水利工程至今仍在恩澤著成都平原,而在歐洲的古鎮,那些有年頭的老房子,則仍然為當代居民所用,或是成為公共空間與公共博物館。從這個意義上説,中華門城堡儘管是國家重點文保單位,但保護的確並不意味著關起門來。
恰恰相反,作為南京明城墻規模最大的城樓,中華門至今仍然是南京古城的重要地標,不僅其建築格局與歷史積澱可讓現代人發思古之幽情,中華門城堡及其周邊的城墻,同樣也隔離了現代都市的喧囂,辟出一片寧靜優雅的公共活動空間,以中華門的藏兵洞為例,用於舉辦一些公共展覽,也再恰當不過。事實上,從中華門城堡成為夫子廟燈展的主會場來看,也未嘗不是對這一公共空間的善用,並賦予中華門城堡新的文化內涵。
不過,“元宵燈展的燈比車重多了,不會壓壞的”,竟然使得古城墻向跑車敞開大門,尤其是當“這種小活動我們一般不報批文物處,也不會對城墻有肉眼可見的傷害”,則不僅是對文物使用本身的越界,更暴露出相關管理處監守自盜的漏洞。從這個角度來看,當法拉利跑車在古城墻上玩“漂移”在城墻地磚上留下明顯的車輪痕跡,肇事的跑車及其活動組織者固然難辭其咎,但法拉利畢竟沒長翅膀,也絕沒有飛上城墻的本事,那麼,本該固若金湯的中華門城堡,究竟為何被一輛跑車輕鬆攻破?究竟是誰給跑車打開了城門?其實才更需被追責。
當8萬元的場地費,便可輕鬆叩開中華門城堡的大門,這座曾經固若金湯的古城堡,在商業利益面前,儼然已是毫不設防,甚至不攻自破了。至於跑車在古城墻上留下的“傷痕”,則不過是根本抵擋不住商業利益誘惑的所謂文物保護在自擺烏龍,甚至自取其辱罷了。而只要這樣的利益訴求與商業交易仍然可以明裏暗地的存在並被縱容,那麼,再堅固的城堡也無法抵禦來自內部的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