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歲的瀋陽市民趙永明,抱著把“老瀋陽的背影留在腦海裏”的念頭,卻意外見證了老瀋陽一些短命建築灰飛煙滅的悲劇。他目睹了18層的遼寧省科技館背負著126公斤炸藥,被整體爆破的情景,又目睹了投資2.5億元興建的18歲的瀋陽五里河體育場“夭折”。在揮淚告別了23層的天涯賓館後,他又眼睜睜地看著亞洲跨度最大的拱形建築、年僅15歲的瀋陽夏宮2秒鐘內變成一堆廢墟。(《中國青年報》5月11日)
趙永明老人在瀋陽看到的炸樓毀樓,其實也正是當今中國城市建築短命的一大縮影。一個比較權威的説法是,我國當代建築的平均壽命只能維持25年到30年,難怪浙江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範柏乃先生要感慨:“我們有五千年的歷史,卻少有五十年的建築。”
單從建築的命運來説,恐怕自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們一直處於一個摧枯拉朽或者拆舊建新的階段。如果説在上個世紀某個狂熱的年代,“破四舊”的狂風暴雨將一些傳統建築人為摧毀是無知者無畏的話,那麼,如今的毀舊建新,恐怕就是在跨越式發展、幾年大變樣、建設一流城市之類的口號支撐之下,自以為是的“有知者無畏”了。
今天我們比任何時候更需要土地置換,比任何時候更需要騰出空間,比任何時候更需要雨後春筍般的新建築,這大約也是一個客觀的現實。但讓舊建築短命,除了一些客觀的需要外,主觀原因還是更重要的。比如,權力自認為高明,自認為今天可以通過經營城市,通過拆舊建新來演繹我們空前絕後的建築智慧,這也許是拆舊建新的主流驅動力。
相關統計數據表明,英國、法國、美國的建築統計平均使用壽命分別為132年、85年和80年,與此比較,國內建築壽命太短了。對此現象,學者通常把原因歸納為“四説”: “品質説”、“規劃説”、“政績説”、“暴利説”。范柏乃先生認為“政績説”更值得關注,應該是所言不虛的。就不用去列舉一些城市毀舊建新的糗事了,總而言之,在如今的城市主政者心目中,對於傳統建築缺乏保護意識,也缺乏敬畏意識。他們不會從內心裏把它們當做歷史的載體、文明的載體、城市的載體、人類的載體,甚至對於一些傳統建築的獨到之處也乾脆採取視而不見的態度。 比如1988年建成的遼寧科技館,還拿過魯班獎,在從事爆破工作的工人眼裏堪稱是“樓堅強”,拆掉它,就連參與拆樓的工人都感到極為心疼,因為它比我們的新建築實在是要牢固多了。但如此“鋼鐵戰士”般的建築,又有誰知道珍惜呢?最後還不是在政績工程的張揚和GDP的追求面前倒塌,化為粉齏!
對於城市的未來,當政者們雖然不至於口頭上否認後輩們的建築智慧會遠勝於我們,但至少在行動上是已經作好了把土地用足、把空間佔滿的準備,至於後代的建築智慧,也是寧可相信我們這一代早已經空前絕後了。(嚴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