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五簽署的1000億歐元西班牙銀行業救助協議墨跡未幹,本週一,西班牙債市暴跌,10年期國債收益率一度升至7.56%,創下歐元時代新高,投資者瘋狂逃離西班牙市場,在全球市場引發拋售風潮。歐元兌美元連續下挫,創兩年來新低;歐洲股市普遍大跌,希臘跌7.1%,德國跌3.2%,葡萄牙跌3.4%,西班牙上週五就下跌了5.8%,該國監管機構被迫發出三個月內所有股票不得做空的禁令。
屋漏偏遇連夜雨,週一晚,穆迪又將德國AAA評級的前景展望下調至負面,順帶將荷蘭和盧森堡AAA評級的前景展望也下調至負面,歐元區頓有“忽喇喇似大廈傾”之感。要知道,這一切離6月底歐盟峰會取得“幾個月前還根本無法想像”的三大成果還不到一個月。
當今世界經濟總的態勢是,美國金融危機是急性病,是心梗,服了硝酸甘油尚可緩解,現在美國經濟正處於緩慢復蘇中,但存在許多不確定性;美國金融危機引爆的歐債危機是癌症,是無解的慢性病,並且時時急性發作,給全球經濟蒙上陰影。
如果從2008年11月冰島銀行業率先出現系統性風險算起,歐債危機至今已三年又過半;如果從2009年12月希臘主權信用評級接連下調最終引爆歐債危機算起,至今也超過兩年半。為應對歐債危機,歐盟峰會頻頻、德法領導人會晤不斷,甚至近三年的八國集團、二十國集團峰會的焦點也始終圍繞歐債危機進行。希臘、愛爾蘭、葡萄牙等國財政斷炊之際,歐盟、歐洲央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這“三巨頭”提供了2000多億歐元的緊急救助;為建立危機救助機制,歐盟加緊構築防火牆,分別成立臨時性的歐洲金融穩定基金和永久性的歐洲穩定機制,並不斷擴大其貸款救助能力;為恢復財政收支平衡,歐元區各國力排眾議,討論並通過財政協定,實施財政緊縮計劃。
回首過去這三年,危機程度之險要、被救國期盼之急迫、施救國出手之糾結、危機過程之跌宕,堪比任何一部好萊塢大片。然而,每一次救助方案出臺換得的片刻樂觀和希望,很快就被其後無情的市場狂風暴雨所澆滅。
歐債危機的癥結是,二戰後歐洲國家長期實行高福利政策,政府負擔沉重,加入歐元區後的南歐諸國經濟競爭力下降、産業空心化、人口老齡化,經濟增長乏力,政府無法支撐高福利,只得發債借錢維持,債務雪球越滾越大,最終釀成危機。極端民主化的競選體制和不切實際的承諾,又加重了債務負擔,使得債務危機一發不可收拾。歐債危機現已陷入僵局,如同《第22條軍規》中的那個想退役的飛行員,進退兩難。
對於危機最嚴重的希臘而言,退不退出歐元區都是死結。要想不退出就要實施緊縮政策,一緊縮經濟增長就要受損,一受損民眾福利就要下滑,一下滑民眾就要鬧事,民眾一鬧事政府就得放鬆緊縮政策,一放鬆緊縮,德國就不會出手,德國不出手希臘就會斷炊。而對於德國而言,老百姓不願用自己的錢去救他人,默克爾面臨的是要選票還是要歐元的選擇。
歐債危機未來不外乎三種可能:一是“進”,各成員國化當下之“危”為未來之“機”,在不進則解體的高壓下,統一各國財政收支,進而在此基礎上成立“歐羅巴國”,實現“聯邦”。按目前形勢,由貨幣聯盟前進到“聯邦”還有相當距離。
二是“退”,各國無法在緊縮和救助問題上達成一致,希臘等國只好先後退出歐元區,此舉勢必將産生多米諾骨牌效應,最終導致歐元區全面解體。
三是“半退”,這又有兩種可能:或者希臘有序退出,儘量減少過大的負面影響;或者歐元區一分為二,邊緣國家使用“B歐元”,核心國家使用“A歐元”,“A歐元”和“B歐元”之間的匯率可以浮動,“B歐元”國家好轉後可以重新回到“A歐元”集團。
“退”和“半退”實質上都是歐元區的解體。目前歐洲國家由於各自利益使然,實際上既未進也未退,而是在“拖”。如果歐洲能借助其在教育科研方面的雄厚實力,掀起一輪新的技術革命,或可救歐洲經濟和歐債危機于水火。但遠水解不了近渴,這無法在短期內實現。
看來,歐債危機還會在拖延中繼續掙扎,其最終結局尚需拭目以待,但其對美國、新興經濟體乃至全球經濟的“反向逆拉動效應”不可小覷,因為美、歐、新興經濟體之間的貿易相互佔比達到20%,經濟一體化程度遠遠超過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