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高利貸盛行,雖然與當地傳統有關,但“金融成癮”也不可忽視。參入者眾,杠桿率高,凸顯只顧在資本增值鏈條中分羹而漠視風險的賭徒心態。而高杠桿下的金融服務,擠壓甚至反噬實體經濟的現實,既是溫州一地之痛,也是全國乃至全球經濟之殤。放眼世界,近年來肇始於華爾街的美國次級抵押貸款危機、攪亂愛爾蘭和冰島兩國的金融危機以及此前迪拜由盛而衰莫不如此。
在全球化的今天,現代金融業構建了一個資産高度證券化的市場體系,它以預期和流動性為基石,形成了跨越時間和空間的多層次的資本市場。在正常的市場秩序和理性決策下,以資本市場為象徵的虛擬經濟部門為各種各樣的實體經濟活動提供服務與便利,成為世界各經濟體穩步增長、加快融合的“助推器”和“潤滑油”,而各國自身的經濟活動以及經濟體之間的往來日趨複雜化和多樣化,又為虛擬經濟部門不斷創新和膨脹提出了客觀要求。簡單地説,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之間應該存在一種主次有別的伴生關係,有人説是皮與毛,有人説是根與冠,總之是要有一定“體”與“用”之分的。
在杠桿原理應用於金融領域之後,實體經濟的風險和收益被雙向放大,杠桿率越高,流動性越強,風險隨之增大,而與之對應的收益也會增加。換個角度去思考,實體經濟對應的財富便是撬動資本市場的支點,虛擬經濟部門則通過證券化手段對由杠桿效應形成的巨大風險先分割後交易,將其分散到整個市場系統當中。一旦作為支點的某個或數個行業的資産由升值和成長轉變為貶值和停滯,杠桿率就會逐漸降低,造成流動性由氾濫到枯竭,此前形成的資産泡沫註定將被戳破,系統性風險隨即急劇放大。無論是2000年前後倒掉的網際網路神話,還是2007年爆發的美國住房領域次貸危機,乃至最近的溫州高利貸崩盤事件,都是按此邏輯步步演進而來。
虛擬經濟部門與實體經濟部門脫鉤,導致資産泡沫破裂,對一國甚至經濟造成的系統性破壞令人恐懼。高盛的評估報告則顯示,在2012年前,美國房貸損失將達6360億美元,美國經濟增長還在2008年和2009年每年都為此付出了1.8個百分點的代價。更糟糕的是,美國通過其掌握的美元霸權,兩次實施量化寬鬆政策,令全世界分擔其救市成本。對於每人平均G D P曾排在前五(2007年)的冰島來説,國際金融危機令其過度金融化和産業空洞化之間的矛盾徹底爆發,最終不得不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求援,每人平均負債一度高達25萬美元。而淪落為“歐豬國家”的愛爾蘭曾因經濟連續增長十余載被稱為“凱爾特之虎”,卻在經濟高速發展過程中任由各路資本在房地産市場中狂歡,結果是樓市崩盤,金融體系瓦解,整個國家最終陷入主權債務危機。
抑制産業資本金融化,充實並做強實體經濟,讓錢回到應該去的地方,已成為本輪國際金融危機之後的共識,這也是今後溫州努力的方向。冰島人提出“重歸傳統價值,專注創造真實的價值”,愛爾蘭人一邊修復銀行業,一邊更加關注出口。山姆大叔也在反思始於格林斯潘時代的寬鬆貨幣政策和華爾街唯利是圖的金融創新措施,不僅通過金融監管改革法案,還厘清了監管職責,將美聯儲樹立為最終監管者,以此防範華爾街再次給美國經濟帶來不可預測的系統性風險。與上述國家相比,我們的時間相對寬裕和手段足夠豐富,還有什麼可猶豫的?(王龍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