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一個涉嫌盜竊、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人被圍困在夏邑縣太平鄉的一處院子裏。嫌疑人把大門堵死後,憑藉有利地形負隅頑抗,他居高臨下地用磚頭等器械襲擊民警和群眾,並揚言要殺光全村的人。縣公安局特巡警大隊隊長被砸中頭部,當場昏迷,另外兩名民警和一名群眾也被砸傷。民警鳴槍警告後,嫌疑人仍用磚頭襲擊。和警方對峙了幾個小時後,嫌疑人被“神槍手”擊斃。
當地不少群眾相當痛恨嫌疑人的兇殘行為,事後,還給公安局送去錦旗。但是,一些網友對警方擊斃“持磚歹徒”的必要性提出了質疑。
陌生男子被困後拒捕襲警
11月26日上午,商丘市夏邑縣太平鄉于樓村的陳星高在給人家蓋房子。大約11點30分時,有人喊他:“你大兒子家進小偷了,你快去看看吧!”
今年58歲的陳星高和妻子獨自生活,去年他住的房子倒塌了,剛好大兒子和媳婦到新疆打工,他和妻子就給大兒子看門。
陳星高騎著自行車到大兒子家一看,已經圍了很多群眾。他問鄰居陳秋建是怎麼回事。陳秋建告訴他,上午11點左右,他正在掃院子,突然,門被踢開了,進來一個神色慌張的人。陳秋建不認識他,於是問他幹啥,此人也不吭聲。陳秋建見此人形跡可疑,就拿起鐵锨趕他走,並大聲喊人。附近的群眾馬上過來了。此人無路可逃,只好翻越兩米多高的院墻,跳進陳星高大兒子的院中。剛好,陳星高的妻子也外出了,大門緊鎖。
隨後,大門被嫌疑人用一輛農用三輪車和一根粗大的木樁堵住。
陳星高看到,這個嫌疑人30歲左右,上身穿件破爛的大衣,頭上戴著一頂帽子,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他手持紅磚、菜刀等兇器,在平房和瓦房上來回走動,誰靠近,他就砸誰。嫌疑人還把瓦房廊下的玉米芯弄到院子裏點著,院子裏到處是煙霧。
陳星高見狀心急如焚,他怕嫌疑人一時失控,把四間磚土結構的瓦房給燒了。陳星高急忙找村幹部,村幹部説,派出所的人正在想辦法。
太平鄉派出所所長魏東鋒讓人找來一個梯子,他順著瓦房的東墻往上爬。居高臨下的嫌疑人發現後,手持鐵叉把魏東鋒趕下去,並把梯子抽上了瓦房屋頂。
後來,夏邑縣公安局黨委委員、特巡警大隊隊長李燦也帶領民警趕到現場。李燦決定帶領民警強突,可還沒等民警靠近院墻,歹徒就用磚頭、瓦片等物猛砸。民警隔著墻頭向犯罪嫌疑人喊話,嫌疑人繼續頑抗,並罵罵咧咧地説,出去後他把全村人都殺掉!
特巡警隊長頭部受傷昏迷不醒
11月26日正逢當地的集市,附近幾個村的群眾來到這裡趕集。
這天上午,于樓村楊樓組的楊振英也來到這裡趕集。快到中午時,楊振英聽説村裏有小偷了,被困到一處院子裏,他急忙來到現場。
這時,陳星高住的房子四週到處是人,民警勸告大家不要靠近。
此時,警方正在向嫌疑人喊話,讓他放下兇器,繳械投降。而嫌疑人不時向四週扔擲磚塊,不讓群眾和民警靠近。
站在瓦房附近的楊振英突然聽到有人喊:“快跑哇,往這兒扔磚哩!”楊振英剛想跑,一塊磚砸在他右肩上,他只覺得右肩一疼,心裏也感到難受,就在旁人的攙扶下到村衛生所吃藥、輸液,現在還不能幹活兒。
李燦派人找來梯子,決定從平房後邊上去包抄。
李燦準備攀爬梯子時,嫌疑人聽到動靜,先後向下擲去四塊磚。李燦被一塊磚擊中頭部,當場昏迷不醒,被送往縣人民醫院,經腦外科醫生檢查為顱骨凹陷性骨折。
太平鄉派出所所長魏東鋒説,李燦被砸到後,他趕緊把李燦往外拖,拖到一半的時候又有兩塊磚砸下來,一塊砸到了他的腳上,另一塊砸傷了民警張軍團。
隨後,夏邑縣公安局局長賈洪亮也趕到現場。賈洪亮準備同嫌疑人談話時,嫌疑人的磚頭不斷地砸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嫌疑人變得急躁起來,他手持磚頭在房子上來回走動。
賈洪亮向商丘市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許大剛彙報,許大剛要求根據現場情況,採取果斷處置措施。下午4點左右,為避免給參戰民警帶來更大傷亡,賈洪亮決定向歹徒鳴槍警告。
“神槍手”將嫌疑人擊斃
警方鳴槍警告後,現場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今年40多歲的丁超凡是夏邑縣公安局警令部主任,他在警校時就是射擊隊隊員,曾多次參加全省公安系統射擊比賽,榮立個人二等功兩次、三等功三次,2002年被省公安廳命名為“神槍手”。
丁超凡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説,他先是鳴槍警告,但是歹徒不但不聽,反而用磚頭向他砸來。他迅速以楊樹為掩體,只聽“咚、咚”兩聲,有兩塊磚頭砸在他頭部位置的楊樹上,又聽見“嗖”的一聲,一塊磚頭從他耳邊飛過。在歹徒扔第四塊磚頭的瞬間,他迅速開槍射擊。
他説:“我也想儘量挽救犯罪嫌疑人的生命,但他仍然頑抗。如果不果斷將其擊斃,就會造成新的傷亡,所以不得不開槍。”
對於擊斃過程,此前媒體的報道是:“一槍將犯罪嫌疑人擊斃。”
但是,一些現場群眾説他們看到警察開了三槍。
那麼,當時到底開了幾槍?記者於是到公安局求證。
12月4日下午,記者來到夏邑縣公安局,向門衛説明來意,想採訪受傷的特巡警大隊隊長李燦等人。他看了記者的證件後,向值班領導彙報。他回來後對記者説:“警令部的丁主任馬上來了,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後來門衛又出去後回來對記者説:“丁主任有事不來了,你直接去縣人民醫院找李燦隊長吧,他在那兒住院。”在縣人民醫院腦顱外科一樓,一位醫生告訴記者,李燦已經出院了。12月6日上午,記者又撥通了太平鄉派出所所長魏東鋒的手機,但是電話無人接聽。
嫌疑人身份還未確定
12月5日,記者在嫌疑人被擊斃的院子裏看到,這裡依然是一片狼藉,嫌疑人在院中焚燒玉米芯的印跡猶在。
包括楊振英和陳星高在內的大部分群眾認為,這個嫌疑人表面看起來瘋瘋癲癲的,其實,這是他偽裝的,目的是迷惑大家。
他們的依據是,這個嫌疑人既機警又兇殘。在對峙的幾個小時裏,嫌疑人佔據了一個有利的地形,就是處於平房和瓦房中間的位置,站在那裏,整個院子都在他的視線內。這個位置還可以觀察到平房後邊和瓦房後邊的動靜。院外哪個地方一有動靜,他馬上就跑過去擲磚頭。丁超凡鳴槍警告後,嫌疑人向藏在陳秋建院子一棵楊樹後的他擲了三塊磚頭,其中兩塊砸在楊樹上。一些群眾甚至懷疑這個嫌疑人會功夫,要不怎麼砸得那麼準?
記者看到,楊樹上有兩塊被砸的痕跡。如果砸住人,傷勢一定不輕。
對此,一些村民也持不同意見。一直在現場的楊軍(化名)告訴記者,這個嫌疑人的腦子可能有毛病,“要不,他又沒有偷到什麼東西,為什麼與民警對峙呢”。最讓楊軍想不通的是,警方向嫌疑人鳴槍警告後,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會停止反抗,但是他不但沒有躲避,還站在那裏繼續擲磚反擊,這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維。
記者還沒從夏邑縣警方處了解到嫌疑人的其他資訊。一位群眾説,聽他的口音,好像是安徽的。
爭議:“當場擊斃”是否必要?
李燦灑下的斑斑血跡,讓很多群眾義憤填膺,他們認為嫌疑人太兇殘了。隨後,于樓村20多位幹部群眾請來嗩吶隊,一路吹吹打打,把一面錦旗送到了夏邑縣公安局局長賈洪亮手中。
夏邑警方擊斃“持磚歹徒”的視頻在網上流傳,引起了網友的爭論。
有網友認為,對於這種窮兇極惡的歹徒就應該採取果斷措施將其擊斃,這樣可以減少民警和群眾的傷亡。
但也有網友對“當場擊斃”的必要性提出質疑。有網友認為,犯罪嫌疑人手持磚塊被圍困在一個居民的院內,並沒有劫持人質,只是民警無法靠近將其抓捕,犯罪嫌疑人無法衝出院子,根本構不成更大的危害,警方完全可以調集高壓水槍等設備來制服犯罪嫌疑人。
河南華浩律師事務所律師李華陽認為,依據當時的情形,警方將嫌疑人擊斃是不妥當的,警方將其擊傷即可。
他説,根據我國《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條例》第四條規定,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應當以制止違法犯罪行為,儘量減少人員傷亡、財産損失為原則。《條例》第九條對槍支的使用有明確規定,如兇殺、劫持人質等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犯罪分子攜帶槍支、爆炸、劇毒等危險物品拒捕、逃跑等情況下,人民警察可以使用武器。
李華陽説,當時歹徒已被困于院內,僅僅用磚頭等做最後的抵抗,其危險性達不到須當場擊斃的程度。可以由談判專家跟他溝通,或者民警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即可將其擒獲。而且當時執行任務的是一名“神槍手”,若僅擊中嫌疑人非要害部位並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