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自貿區揭牌滿月巡禮
在中國古代神話中,有一種海鳥名曰精衛,文首,白喙,赤足,“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于東海。”
在中國現代記憶中,有一種海鳥叫做海燕,在烏雲和大海之間,像黑色的閃電,高傲地飛翔。
精衛、海燕,都是千百年來中國人與浩瀚大海搏擊的精神象徵——面對這片帶給我們苦難和輝煌的藍色大海,雖常逆風艱行,折翅蹉跎,但擋不住的是中國人追求夢想的歷史腳步,壓不垮的是經歷暴風雨洗禮後的中華脊梁。
今天,又一羽展翅雲霄的海鳥——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已然衝破海天。這片僅佔國土面積三十萬分之一的海濱熱土,聚焦著億萬國民的期望,肩負著前行探路的使命,開啟了中國新一輪改革開放的壯麗篇章。
(第一篇章)滄海桑田
這裡是中國萬里海疆的中點,萬里長江奔流的終點——千餘年前,今天的上海自貿試驗區只是一片汪洋,奔流不息的滔滔長江,逐漸在東海之畔孕育出今天的沃土。
在上海自貿試驗區畔,長江、黃浦江和東海三水合一。
如果説黃浦江帶來本土文明,長江帶來中華文明,東海則帶來海外文明。多重文明的交匯融通,讓上海自貿試驗區從前世就積累了海納百川、中西合璧的基因。
明代鄭和下西洋時,為保障航海安全,永樂皇帝下令在鄰近的高橋地區修築“寶山”烽堠,“晝則舉煙、夜則明火”,為航船指明方向;他還親筆撰文立碑一座,以告後人:“當江流之會,外即滄溟,浩渺無際。凡海舶往來最為衝要。”
哀哉痛哉,永樂以降,“海禁”漸起,華夏逐漸走上“閉關鎖國”道路,這片向東的大海屢屢成為民族最為傷痛的疤痕。
在長期與世隔絕中,中國逐漸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1842年,英軍艦隊進犯吳淞口,江南水師在提督陳化成統率下展開壯烈的吳淞保衛戰,堅守高橋東炮臺的中國官兵全部英勇殉難。
在半封建半殖民地時代,這片土地上的中國人也曾想以一腔熱血,挽大廈之將傾。晚清時期,高橋人朱其昂曾出任中國第一家民用洋務企業——輪船招商局總辦,希望能從洋商手裏挽回國內航運之權利。但腐朽的政治體制,殘暴的帝國侵略者,打破了“實業興國”的幻夢。
這裡也曾是“遠東第一大都市”的迷夢所在。上世紀初,上海第一個正規的海濱游泳場——高橋海濱浴場在此誕生,行政當局還為此專門開通一條公交線路,張學良、吳鐵城等主政高官送匾祝賀,穿著泳裝去海濱浴場在當時已成為時尚潮流。但這虛假的繁榮,很快就隨著日寇的鐵蹄化為泡沫幻影。
直到新中國成立,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長江口的這片土地才真正迎來生機。伴隨浦東開發開放的步伐,中國第一個保稅區——外高橋保稅區宣告開門。偏遠落寞而又不安於現狀的濱海村鎮,由此走上新的開放征程。
1990年4月,黨中央、國務院決定開發開放浦東。建立全國首個保稅區——外高橋保稅區,是當年浦東開發開放的重要內容。
當時還是年輕小夥子的舒榕斌,是最初“浦東十八勇士”中的一員。回憶起這段歷史,他告訴記者,保稅區在籌建時,定位就是自由貿易區,但在當時的環境下,最終的名稱被修改為“保稅區”。
然而,外高橋保稅區的英文譯名為“Free Trade Zone”,這個譯名一直沿用至今天的自由貿易試驗區。與其説冥冥中有歷史的巧合,不如説是昭昭間必成的信念。
時至今日,在外高橋落戶的7000多戶企業中,有世界500強企業逾120家、各類營運中心200家。外高橋的經濟總量、外貿總額和稅收等各項指標,在國內海關特殊監管區域中高居第一,佔全國保稅區的半壁江山。
從“漁鹽之鄉”到“航海之標”,從外高橋保稅區到上海綜合保稅區、上海自貿試驗區,這片熱土的不斷升級絕不是橫空出世,而是歷代有志者勇於開拓、銳意革新留下的印記!
一個世紀前,孫中山發出名言:“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與當年鄭和下西洋一樣,在擁抱世界的大潮中,上海又一次站在了潮頭。
(第二篇章)海天驚雷
2013年10月8日,肆虐中國華東沿海的颱風“菲特”在福建沿海登陸,數百公里外的上海,迎來了半個多世紀以來最大的雨——整座城市一時如海上澤國。
當天,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迎來了首個受理日。暴雨勢若傾盆,卻擋不住從四面八方趕來的洶湧人潮。
溫州商人孫寶華想開一家為小微企業提供融資服務的公司,當天清晨7點他就趕來排隊,並率先遞交了“企業名稱預先核準申請書”,成為當天首位辦事成功者。“怕趕不上‘頭班車’,國慶期間我一直住在上海,今天討了個好彩頭!”孫寶華説。
這樣的熱情在過去一個月裏持續燃燒。工商部門統計,自貿試驗區掛牌首月,設立登記企業208戶,這個數字是去年同期的近5倍,還有1528戶企業辦理了名稱核準手續,它們即將成為下一階段企業設立的主要對象。
從29天到4天——僅僅用了4個工作日,首批申報企業就拿到了以往需要29天才能辦成的營業執照。方玉書在區內註冊成立了從事保險第三方服務的外商獨資企業“阿禮爾”。他説,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工商登記“一口受理”模式、企業註冊資本“認繳制”,都為設立企業提供了很大便利。
從數小時到30秒——在上海自貿試驗區海關卡口,司機掏出一張提貨通知單,將單證上的條碼對準車道上的掃描器,“嘀”的一聲,卡口欄杆自動抬起,貨車入區駛向倉庫,全程只用了6秒鐘。而通常最多的也不超過30秒。
“以往進出這個區域,需要司機走8道程式,蓋4個章。現在只需提前10分鐘發送提貨申請,就可以直接從港區提箱裝貨、先行運貨進區,預計物流成本可減少10%。”捷開依(上海)物流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張耀婷説。
從17萬件到190個小類——在我國內地首份實行的負面清單,將原有的省部級以上部門關於外商投資的17萬件文件,縮小到190個有管理措施的小類,超過80%的外商投資項目由核準制改為備案制。
新政策引來新的投資潮,除了中外資銀行第一時間搶灘自貿試驗區,從事外資遊戲遊藝設備生産銷售的百家合、從事海洋工程設計的艾摩珂、融資租賃兼營商業保理的利星行等紛紛落地,一批演出經紀、教育培訓、醫療服務等領域的外資機構也在跟進洽談。
一個月過去,連上海自貿試驗區管委會副主任簡大年,也坦陳有一連串的“沒想到”:“自貿試驗區核心內容之一就是投資管理體制改革,即外商投資企業的‘負面清單’管理模式,但更有熱情的卻是民營資本和國有企業,他們註冊和諮詢的比例超過外商的數倍!”
“政策的一小步,是政府管理理念的‘一大步’。改革不單單是政府的事,是需要企業、社會、每個人共同參與的事。改革的紅利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參與改革的每個人創造的。”上海WTO事務諮詢中心總裁王新奎説。
(第三篇章)海上夢圓
中國的改革開放事業歷來與海結緣。以時間為經,空間為緯,從深圳、浦東、入世直到今天的自貿試驗區,幾乎每隔十年就會有一次重大戰略佈局,在將對外開放推向更高起點的同時,彰顯著中國一往無前改革的勇氣和信念。
清華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研究員常修澤認為,30多年來,中國出現了多波次的“開放倒逼改革”浪潮:第一波發生在上世紀80年代初期,其標誌是深圳等經濟特區的設立;第二波出現在上世紀90年代初期,其標誌是上海浦東開發開放;第三波發生在本世紀初,以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為標誌;“第四波浪潮”的標誌就是建設上海自貿試驗區。
從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這個名字上,亦可參出微妙意味——這是一片改革的試驗田,沒有現成經驗可循,需要自己摸索探尋,拱破舊體制的堅冰,再向全國複製推廣。頂層設計與基層創新相互交織,相互推動。這,正與中國30多年來的改革路徑一脈相承。
“為什麼叫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因為試驗區要著眼于全國發展和新一輪改革開放。”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專家隆國強説。
就在自貿試驗區即將滿月之際,國務院常務會議部署推進公司註冊資本登記制度改革,降低創業成本,激發社會投資活力。方案的精髓部分,與區內正在進行的商事登記制度改革基本一致。以制度創新實現“可複製可推廣”,成為活生生的案例。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召開在即,全面深化改革已成各界共識。上海自貿試驗區像一個開路先鋒,給中國經濟的“升級版”和“第二季”打開了無限可能。“上海自貿試驗區的建立,是十八屆三中全會的開鑼大戲。”上海市政協副主席周漢民説。
我們從未如此接近的改革夢、開放夢、中國夢,匯聚于東海之濱的這片熱土。前行仍有驚濤駭浪,前途定是一片光明。歷經滄海桑田,見證海潮滾滾,人們必將看到,海上夢圓定有其時!(新華社記者 參與采寫記者姜微、季明、何欣榮、姚玉潔、許曉青、楊金志、葉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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