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線上4月5日訊(浙江線上記者 陳偉斌) 時下的冀中平原,正經歷著一場非同尋常的燥熱。
日前,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通知,決定設立河北雄安新區,涉及河北省雄縣、容城、安新3縣及周邊部分區域。
4月1日的新聞聯播結束後不到三小時,來自京津等地的炒房者就已開始強勢突入以上三縣,試圖“搶佔灘頭”。
然而,凍結交易的盾牌也已然豎起,讓炒房者們幾乎無計可施。每分鐘都在瘋狂升漲的房價,逐漸成為一場數字遊戲。
錢報記者在雄安新區看到,無法抑制對財富渴求的人們,只要有“房子”這兩個字輕輕掃過耳邊,就好似一頭頭食肉動物尋到了肉味,聚攏而來。而就在他們的身旁幾米外,所有售樓中心大門緊鎖並被貼上了封條,城管的車頭上擺著一個音量開到最高的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政府對於勸導和抑制炒房的態度與政策。
“你們得相信我,我是本地人。”一個本地人從懷間掏出一本暗紅色的房産證以示“權威”。隨即,人們如追星般團團圍攏起來……房産證,成為那裏最具説服力的唯一。
趕不上的“晚集”
4月1日晚上10點多,家住天津的趙毅手機突然響了,一個熟悉卻又極其急促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你這會兒就開車走。新聞聯播上播了,河北那邊要設雄安新區,趕緊去買房!快!”來電者是趙毅生活在北京的姐姐,接電話那會兒,趙毅已經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趙毅和妻子決定先安頓好孩子,等次日一早7點再走。他覺得,哪個仲介還會在半夜開著?然而趙毅錯了。京津等地的炒房大軍和各路仲介們正在爭分奪秒地連夜衝向雄縣、容城、安新,以及周邊的白溝和高碑店等地,試圖搶佔第一波房源。
4月2日早上7點,趙毅和妻子準時出發了,一上高速,他給姐姐打電話,但接通的那一刻,趙毅感覺自己又錯過“大機遇”了。
“油門都快踩到底了。”兩口子一路上一言不發,妻子不停地刷著手機新聞,趙毅腦海裏則閃過自己一次次的“教訓”——當初大通房價還便宜時,不買,後來漲成什麼樣兒了?燕郊房價那會兒才多少,也沒買,現在漲成什麼樣兒了?
一個半小時,車子在雄縣下了高速,趙毅看到一群房産仲介在此等候。跟著導航越往雄縣縣城走,仲介的身影越是密集,北京、天津、山西牌照的汽車也越來越多。每個仲介都被人們包圍著,“就地漲價、一筆清、必須現金、小産權……所有問題和風險在那天幾乎都已不是問題,只要對方肯賣房。”
可實際上,趙毅的姐姐也沒買到房子——三地政府早已採取措施凍結了樓市交易和房産過戶,所有樓盤、二手房和仲介門店都被封,“一打聽,容城和安新也不能買了。其實等看到新聞,什麼都來不及了,政府早有準備。”
4月2日,被劃入新區的三縣都召開會議,佈置管控房價相關事宜,停止一切售房行為。無論本地人還是外地人,凍結全部房産過戶和買賣。商品房、二手房仲介、在建房全停,農民也不允許自建房。對外地遷入戶口也進行了嚴格管理。
此時,雄縣房價已從原先的三四千,漲到了近兩萬。這一切的變化,僅用了兩天而已。
看著無房可買的人們以及被圍擁的仲介,趙毅心中卻又多少有點慶倖。去年他在臨近的文安縣蘇橋鎮買了一套房子,距離剛剛劃定的雄安新區一小時車程,“那兒應該也漲了。”
確如趙毅所想,就在雄安新區的消息放出後,三縣周邊的白溝新城、高碑店、霸州、文安等地也坐地起價,樓市普漲,“雄縣、安新和容城買不到,仲介就立刻轉變思路,改買周邊地區的房子,隨即就抬升了房價。”
5萬元現金搶一個買房的號子
雖然已然看清現階段買不到房子了,但趙毅還是想住下來再轉轉。先找個酒店入住。可這一次,他也錯失了住店的機會——和房子一樣,酒店也一房難求。
“1日晚上,突然呼啦啦地陸續來了幾十號外地人住店。”雄縣汽車站旁的一家快捷酒店裏,當晚值班的姑娘至今都記得那陣仗。不光是這家酒店,雄縣、容城和安新三個縣城所有能被找到的酒店,這幾天都處於滿房狀態,房價翻倍。
外來的車流讓雄縣變得擁堵。甚至連20多公里開外的白溝新城,也在當晚感受到了這波來勢洶洶的搶房潮。
白溝新城,中國北方著名商鎮。説是鎮,但因為商貿發達,其建設規劃比雄縣、安新和容城要好。但此次,白溝並未被劃入雄安新區範圍內。浙商快捷酒店的經理戴益波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1日晚上十點多開始,不停地有客人和仲介入住酒店。第二天白天,戴益波發現有仲介開始拿著一個個黑色塑膠袋上樓,警覺的他詢問塑膠袋裏都裝著什麼,“他們告訴我,每個袋子裏都裝了至少5萬元現金。”這一筆筆5萬元現金,並不是買房的定金,而僅僅是“領號錢”。要想有買房子的號子就得交5萬元現金,還不保證一定有。
“年前,白溝房價也就四五千,可就這兩天,漲到一萬三四了,關鍵還是買不到啊。”戴益波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白溝新城在4月2日也下發了《白溝新城規劃建設局關於責令房地産仲介機構停止違法違規行為的通知》。可仲介們總有辦法:“高碑店和霸州還有房子,距離雄安新區也很近,目前價格還挺合適,下手要趁早。”
“走了,不折騰了。”找不到酒店的趙毅最終決定離開。
然而他並沒有走,只是去了安新縣。
當地有房的覺得砸到“金蛋”了
趙毅説得沒錯,面對交易凍結的現實,第一波炒房現象在4月3日起確實有所“退潮”。
但依舊還有很多人從更遠的地方趕來。
除了遠道而來的炒房者,一些在外打工和原本在本地生活的人們也開始活動起來。在天津打工多年的張勇帶著隨身行李,在3日一早,乘坐第一班大巴車往雄縣趕,他媳婦讓他早點回去商量著怎麼辦。
怎麼辦?張勇也不知道。
在路上,他説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在縣城裏的房子現在每平方可以賣近兩萬塊,還只要他肯賣,再漲價也都可以。而當年買這套房子時,價格才三千冒頭,如果不是朋友求著他買一套“幫忙衝業績”,他也不會花這錢。如今,他覺得砸到“金蛋”了。
班車只載他到雄縣高速下口,接下來就得換乘“三蹦子”(當地的三輪車)再趕五六公里的路。一下車,他便看到了當地政府挂在沿路楊樹上的宣傳標語,要求人們不要隨意私下交易房子。“三蹦子”走走停停,沿路的酒店門口停滿了外地車,原本在建的樓盤也都已經被貼了封條停工。路過的一面圍擋上印著此前雄縣招商引資的標語:“來到雄縣,一切好辦”。看到這條,張勇笑了,“現在來雄縣,看來是什麼都不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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