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養了15年豬,這是最慘的一年”
在生豬養殖基地資陽市雁江區迎接鎮牛騰八社,養殖戶王剛存欄200余頭豬,上下兩層樓的豬圈舍看起來潔凈漂亮,但奇怪的是裏面卻散發出一陣陣酒糟味。
“虧到撐不住了,我和同村人一起去酒廠把廢棄的酒糟拉來喂豬,能省一點是一點。”王剛無奈地説,“即使這樣,一頭豬一天的伙食也得4元錢。如果純喂飼料,一頭豬得賣到每斤7元錢才能保本,但現在豬價已跌到每斤5元左右了。”
當地另一位養殖戶王彬表示,在生豬市場好的時候,他們一般不用酒糟喂豬,“不但長勢不好,也留下了安全風險,但我們沒辦法。”
這僅是今年“豬週期”的一個縮影。2014年的中國生豬在經歷了短暫的從盈到虧的1月份後,豬價便“飛流直下三千尺”。中國第一生豬大省四川,養殖業內早已一片哀鴻,虧損慘重。四川省68個生豬生産重點縣的監測數據顯示,進入4月第4周,養殖虧損仍在進一步加劇:豬糧比跌至4.53:1,遠低於6:1的盈虧警戒線;出欄肉豬價格每斤跌破6元,豬肉零售均價也重回個位數時代,跌至每斤不足10元。
“這個月賣了800頭豬,虧了40萬,300斤以上的肥豬每頭要虧500元。”眉山市仁壽縣華立生態種養殖有限公司負責人尹仲全一肚子“苦水”,“現在欄裏還關著6000頭豬,今年保守估計都得虧300萬。”
“我養了15年豬了,這是最慘的一年。我們還帶動了100多農戶養殖,同樣是虧得叫苦連天,不少人都不想幹了。”不僅是養殖大戶,規模養殖企業的日子同樣不好過。成都市巨星集團是四川名列前茅的生豬規模化養殖企業,年出欄量20萬頭左右。總經理唐春祥告訴《經濟參考報》記者:“今年前2個月我們出欄2萬多頭豬,虧了800萬。現在我們是靠其他産業的收入來彌補生豬的損失,現在一天虧10萬,撐得很辛苦。”
在跌跌不休中,有的養殖戶已選擇變賣、抵押房産,以期盼“守得雲開見月明”。資陽市大屋堰生豬專業合作社理事長楊玉忠除了合作社養殖的生豬外,自己公司還養了2000頭母豬、1萬餘頭育肥豬。按照現在的市場行情,每個月要虧40多萬元。
為了熬過低谷期,楊玉忠不僅拿自己的公司向銀行抵押貸款800多萬元,同時也開始變賣、抵押自己的房産和門市,獲得100多萬的資金。雖然壓力大得讓人喘不過氣,但老楊已經沒法回頭。
“預計不久,中國將有30%至40%的養殖場倒閉。”楊玉忠説,“我現在不能放棄,寧願賣房也不能賣豬,否則更沒有翻身的機會。”
“活得比其他人更久一點”,成了養豬圈內人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問題。值得注意的是,有的人已開始選擇淘汰母豬。資陽市東庵生豬專業合作社今年800頭母豬只剩下600頭。負責人李雲貞説:“淘汰的母豬中有40%是受市場行情的影響,喂得越多賠得越多。”
尹仲全的養殖場也淘汰了幾十頭能繁母豬。他告訴記者:“如果二季度虧損程度進一步加重,我估計淘汰母豬的現象還會增加。我們帶動的養殖農戶有的也出現資金鏈斷裂,不少人擔心虧損加大,也在淘汰、宰殺母豬。”
“規模化企業有一定的資金緩衝能力,一般不會出現屠殺種豬來降低損失的現象。但是對許多散養戶和低水準規模養殖戶來説,一旦撐不下去了可能就會這麼幹,實際上我們這段時間和一些同行交流時,就已經發現有些地方出現了這個苗頭。”唐春祥説。
從養殖規律來看,一頭母豬從進入能繁期到産仔,再到仔豬出欄,一般要橫跨近1年半時間。如果出現大面積宰殺,會導致未來仔豬供應能力嚴重不足,導致豬肉價格暴漲。實際上2007年前後那波最為嚴重的生豬價格劇烈波動,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此。
“過去的經驗顯示,每輪價格暴跌過後,由於養殖戶長期虧損,在防疫、治病、飼料品質、死豬處理等方面就會減少投入,從而加大疫情風險。”唐春祥表示,“不僅如此,生豬存欄量也會大受影響,從而進一步干擾正常的市場供應,加劇價格波動幅度。”
事實上,記者在採訪中已經發現了類似的風險隱患。部分養殖戶表示,往年有生豬保險,養殖戶出現病死豬,保險公司會專門派人來監督、對病死豬實施消毒深埋。養殖戶在保險賠償的吸引下,對死豬的無害化處理積極性較高,不易産生疫情。但今年一些地方的生豬保險還沒落實,加上虧損嚴重,“我們不可能一邊虧著本,一邊勞神費力地挖坑埋死豬。”
四川省農業廳畜牧處處長富剛認為,“現在的問題,是要像過去那樣直接對生産環節進行干預,還是由市場完成優勝劣汰,我個人傾向於後者。”
“業內許多人都不希望政府直接干預市場,不要拿錢補生産環節。”唐春祥認為,“價格的事交給市場這只無形的手來解決。政府調控這只有形的手,應該從引導我國生豬養殖向現代化、標準化升級入手。應加大改革突破力度,在農村生産性用地確權、抵押擔保等方面,解決養殖業長期存在的融資瓶頸,賦予養殖大戶和企業平等的市場主體地位。”(江毅 周相吉)
[責任編輯: 林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