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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將為修繕工匠解決北京戶口 大量更換展品

2017年02月08日 09:52:07  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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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位社會公眾對於故宮文化遺産保護都有知情權、參與權、監督權和受益權。”面對專訪的北京青年報記者,故宮博物院的院長先是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後説了這樣一句重重的“開篇語”。

  音量不高,也沒有慷慨激昂,但單霽翔侃侃而談,語速很快,除非一個話題結束,否則鮮有給予記者插話的機會。而他所有話語的核心都離不開一個字:新。

  從今年開始,故宮在保護和繼承“官式古建”上將採取新的制度:培養、考核並最終留用故宮的修繕工匠,逐步為其解決北京戶口問題;為了解決“展覽是故宮的短板”這一現狀,今年,故宮將大量更換展品並且開放新的展覽區域……

  也許,在新的一年裏,故宮和單霽翔都將會面臨新的考驗,但恰如他所説的:“保護好故宮文化遺産,建設好故宮博物院,更是我們的神聖職責,使命神聖而光榮,責任重大而艱巨。”

  故宮修繕背後的制度改革

  從今年開始,故宮將實行一項新的制度,即故宮自己新培養的古建修繕工人,經過考核,一經留用將獲得北京戶口。這個看似只是一個關於單位內部人事制度的改革,其背後卻涉及故宮之前不得不面臨的一個問題:人去藝亡。

  北青報:據我所了解,故宮古建築修繕面臨著人力物力的雙重挑戰,一方面市場上傳統古建材料的品質難以保證,另一方面修繕技藝傳承方面存在危機,身懷絕技的古建工匠越來越難尋覓,這似乎意味著故宮在古建築保護與傳承方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單霽翔:故宮古建築在建造、維修的過程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具有嚴格形制的宮殿建築施工技藝,被稱為“官式古建築營造技藝”。2008年這項技藝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故宮擁有專業的修繕隊伍,堅持使用傳統材料、傳統工藝、傳統技術,傳承和發展著幾百年來的官式古建築營造技藝,最大限度地保持古建築本來面貌和所攜帶的歷史資訊。

  故宮古建築修繕隊伍成立於20世紀50年代初,陸續進行過600多項古建築修繕工程,積累了豐富經驗和檔案資料。但是,2010年,故宮古建築修繕隊伍解體,因為古建築修繕工程在現行的財政管理體系中被視為一般性的土木工程,採取公開招投標的方式確定施工單位,造成一系列保護和傳承方面的問題。如此下去,“故宮官式古建築營造技藝”將面臨“人去藝亡”的嚴峻局面。

  北青報:當時在制度層面,我們遇到哪些困難呢?

  單霽翔:故宮現有木、瓦、油、畫、石等各項作業的專業技師大都具有30年以上的從業經歷,專業技能高超,實操經驗豐富,但絕大多數已經接近或達到退休年齡。僅2016年,修繕技藝部退休的古建技師就有7人。按照有關人事制度規定,他們屬於工人身份,不能夠返聘工作崗位。

  近年故宮面向社會公開招聘了15位年輕人,按照“三年零一節”的學徒方式,制訂了從“應知應會”到實際操作等較為詳細的培養計劃,以口傳、心授、手教的形式隨同師傅到施工現場邊幹邊學,旨在恢復傳統的以“師承制”方式培養營造技藝人才,使技藝精湛的工匠們能夠將所掌握的絕技傳承下去。

  通過近四年師徒的共同艱苦努力,這批年輕人已經分別掌握了官式古建築營造中多項操作技藝。但是目前進入事業編制的人員需具有北京市城鎮戶口,受戶籍制度等政策限制,他們很難獲得事業單位編制而成為故宮正式員工,因此面臨人才流失的狀況。

  現有古建築修繕工人中,受過專業技術培訓的不足1/10,修繕隊伍技術水準普遍下滑。由於修繕隊伍缺乏專業知識與基本技能,在施工操作中表現出種種不規範,不但與故宮官式古建築修繕工程的應有品質相差甚遠,而且使傳統營造技藝傳承難以為繼。

  北青報:今年新實行的制度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

  單霽翔:故宮的這些官式古建營造技藝老工匠們默默無聞,應該明確師承制的這種體制,給他們一定待遇,讓這些老師傅承擔起故宮修繕工程把關指導的角色,才能使我們的修繕確保品質。故宮面臨的“制度困境”經過政協提案與多方呼籲,已引起國家領導的高度重視。目前,以上狀況都獲得不同程度的解決。在多方協調下,七位師傅目前已經全部返聘。故宮建立特殊人才選聘制度,保證專業工匠隊伍的穩定和培養,對於經過系統培養的保護傳承人員,經過嚴格考核後,可以不受戶籍制度限制,作為專業亟須人才加以安排使用。

  他們的身份是工人,只要經過考核留在故宮,我們就給他們解決北京戶口。

  北青報:人事問題解決了,是否意味著解決了所有問題?

  單霽翔:我們改變通過招投標程式選擇文物修繕企業的機制,制定專業技術隊伍相對固定、培訓有保證、水準不斷提高的制度,這是古建築保護修繕的最根本保障。同時,改變採取政府採購的方式,解決古建築修繕傳統材料供應問題,扶植傳統材料生産企業,同時強化品質管理及監督。

  北青報:在這次養心殿的修繕中,故宮採取了一種新的嘗試,把修繕、科研、展覽、人才培養全面結合起來。故宮為何會有這樣的一種想法呢?

  單霽翔:與以往故宮眾多的古建修復不同的是,我們此次啟動的是“養心殿研究性保護項目”,希望藉養心殿的修復工程將“古建築修繕工程”上升為“古建築保護研究”。

  我們將養心殿修復當作科研工作、文化工程來對待、當作整體項目來運作。借助此項目,開闢文化遺産保護的新途徑,建立工匠招募、考核與培訓機制,建立官式古建築修復材料供應基地,制定材料性能標準,為挽救瀕臨消亡的古建築營造工藝、裝修工藝以及文物修復工藝做出貢獻。

  我們還計劃恢復古建築“八大作”,即瓦、木、土、石、搭材、油漆、彩畫、裱糊的匠師培養機制,將文獻研究、保護修復、檢測分析、價值評估的專業梯隊建設起來,為將來文物建築遺産的保護儲備新生力量。同時,33項“養心殿研究性保護項目專項課題”獲得立項,為項目提供具有支撐作用的學術成果和人才力量。

  文物修復背後的思維創新

  去年,一部名為《我在故宮修文物》的紀錄片火了,這讓更多的人開始重新認識故宮的文物修復。而故宮文物醫院的開放,更讓遊客能夠直接觀摩故宮文物修復工作。這一系列工作的背後,又體現著怎樣的一種工作思維呢?

  北青報:故宮不僅承擔文物的保護、修復工作,還要承擔學術研究的職能,故宮如何處理這兩項工作的輕重緩急呢?

  單霽翔:我們在多學科融合、跨學科研究方面下了很大的力度。過去我們的員工忙於當前的工作,好比故宮修繕、文物修理,今天我們成立了15個研究所,都是專門人才,大家共同研究亟待解決的難題。

  文物醫院的建立,使得高科技的檢測、分析儀器和方式方法應用到文物藏品的修復。過去我們憑經驗來修,今天則有了科學的分析。例如一件破損青銅器到故宮,以前就是填單子上報,再送到文保科技部門去修,青銅器專家就會憑經驗去修。今天一件青銅器,我們就會先檢測它的年代、出土地點以及其他資訊,然後分析它的金屬成分,最後得出用什麼樣的方案修理最合適……經過一系列研究,再送給我們的專家,根據分析結果再來修。這種方式也可以使未來的人們知道當時對這件青銅器做了什麼樣的修繕過程。

  北青報:這種工作所體現的思維體系是如何而來的呢?是依據您在清華大學建築系的學術理念,還是以往的工作經驗,抑或是同故宮的專家共同研究確立的?

  單霽翔:這種思路其實有很漫長的歷史形態形成的,例如有梁思成先生對古建築的態度,所謂修舊如舊,即最大限度地保存歷史資訊;又像《威尼斯憲章》傳入中國,“不改變文物原狀”這樣的理念傳入中國,尤其是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産的過程中,這樣的理念在中國開始深入人心。

  對於古建築和對於文物,過去是兩張皮,專家分別是研究不同領域的學者,但我們認為這些都是共通的。另一方面,自然科學裏物理、化學等方面高科技的引入,有很多人認為這與傳統工藝的傳承是有抵觸的。今天,我們看到多種學科融合以後,這些傳統工藝如虎添翼。我們希望故宮的文物保護,無論古建築還是藏品,能夠形成一個經過實踐考驗的研究性文物保護體系。不是僅憑傳統經驗,而是把傳統經驗作為最重要的要素進行傳承。

  記者:我們的人才儲備盯得上嗎?

  單霽翔:老員工現在大量退休,過去一些老員工的重復性工作,比如售票、驗票、安檢、食堂……這些有500多人。現在,我們把這500多個崗位通過招投標,由社會公司來做,由此騰出500多個名額用在我們最需要的技術崗位和專業部門。

  故宮醫院過去是七八十人,現在有130多人,四五年以後會到200人,這樣修復文物的人才得到匯集。這種匯集就要看你的吸引力了。一部《我在故宮修文物》使大量的學子希望能參與到故宮修復工作中。我們最多一年應聘故宮的有18000人。因此我們抬高了門檻——一流高等院校碩士以上的畢業生,錄取可能性會比較大。他們報名以後,我們會進行系統的培訓,因為他們離故宮學者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目前來看,進入故宮的百里挑一的年輕人非常珍惜這個崗位。工作比較穩定,雖然我們工資不高,但他們接觸的都是國寶級的文物,有一種自豪感。

  今年要大規模更換展品

  在單霽翔看來,展覽,與故宮的文物修繕、科學研究以及觀眾遊覽等工作相比,是一塊短板。今年開始,故宮要著力解決這個問題。

  北青報:很多人還記得“石渠寶笈”特展引發的盛況。這個展覽改變了人們對故宮過去的展覽一成不變的印象。但是,對於藏品總數超過180萬件的故宮,當前展覽的呈現仍舊不能滿足觀眾們的期待。您認為如何應對龐大的藏品數量與當前有限的展出品之間的落差?故宮展覽策劃的思路又是怎樣的?

  單霽翔:按照故宮目前展覽的情況,每年展出的一萬多件藏品,與180萬餘件(套)的藏品總量來説確實太少。經過努力,這個情況將出現重要轉機。一是經過7年的文物清理,文物藏品總目得以向社會公開。二是故宮開放面積也將不斷擴大;三是“平安故宮”工程北院區項目中,新的大型博物館設施正在規劃建設中,未來可以解決院藏的大量大型珍貴文物因場地局限而長期無法得到及時、大規模的科學保護和有效展示的問題,同時把傳統文物修復的技藝,即非物質文化遺産展示給公眾。

  過去我們專題展覽更換的展品比較少,一個展覽十年八年不更換展品,今年我們要大規模的更換展品,使更多的文物能夠與觀眾“接觸”。

  另外,我們要辦綜合展覽,包括我們去外面、各省市和國外的展覽,不是只用一類展品,而是構成一個時代,一個歷史、一個故事的綜合情景。

  在未來,我們要關注一些過去人們忽視的展覽題材。比如我們正在東華門下佈置石刻文物展廳。今年底,開放可能是世界上最長的傢具庫房——南大庫,將展出2400件人們從未見過的明清傢具。

  在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籌建以後,很多精美的文物和展覽可以到香港持續展出。2月份我們還將在廈門鼓浪嶼建成故宮博物院的外國文物展覽館。

  如今,故宮的每一項展覽,都是在精心策展、提升展覽內涵與展示效果的同時,展覽圖錄製作和相關書籍出版、召開學術研討會、研發數字影像輔助導覽、展覽宣傳策劃等都同時展開,並且針對重點展覽研發相應的隨展文化創意産品,使每一項陳列展覽“立體化”,讓社會影響最大化、觀眾體驗最優化。

  給予遊客以尊嚴

  單霽翔任故宮博物院院長後,多次提到要讓觀眾“有尊嚴”地參觀這座世界文化遺産。但是剛剛過去的2016年,故宮全年參觀人數又創下16018540人次的歷史新高。面對洶湧而來的觀眾潮,故宮是否又面臨新的壓力?

  北青報:聽説您曾經被故宮裏發小廣告的人罵過?

  單霽翔:我走在故宮的開放路線裏,總能看到那些發小廣告的和黃牛黨。他們後來也認識我了,看到我就互相傳“那個老頭是院長”。我覺得這些人破壞了遊覽秩序,決心治理。但這些人一開始是很倡狂和肆無忌憚的,你觸動了他們的利益,他們敢當面罵你,但為了遊客的遊覽秩序必須要治理,不能怕挨罵。

  北青報:幾年過去,您認為參觀者獲得他們的“尊嚴”了嗎?

  單霽翔:在我上任之初,每到節假日,遠道而來的觀眾們最頭痛的問題就是參觀故宮一票難求。觀眾們要排幾個小時甚至更長時間的隊伍才能買到門票。等到能夠參觀了,觀眾們往往已經疲憊不堪,累得席地而坐。

  故宮博物院不僅要讓文物有“尊嚴”,還必須要讓觀眾同樣有“尊嚴”。第一是改善售票和安檢環境,多數情況下觀眾在3-5分鐘內就可以購買到門票;引入社會化安檢機制,增加檢票和安檢通道,避免檢票入口的擁堵。第二是設置與環境相配的座椅,讓觀眾“有尊嚴地休息”;第三是擴建洗手間,端門廣場區域增加了女性洗手間的面積,解決觀眾如廁難的問題。另外,還通過設置觀眾服務中心,提供各種諮詢和服務項目;院內故宮商店進行統一規劃、重新佈局,部分商店進行重新裝修、改陳,提升文化産品的展示效果;改善陳列展覽的品質,調動觀眾的審美意識和審美情感,盡力縮小陳列展覽與觀眾的空間距離和心理距離。

  北青報:對於遊客,故宮除了2015年開始的限流以外,還有什麼措施來疏解遊客眾多所帶來的流量壓力。

  單霽翔:80%來故宮參觀的觀眾都是只看中軸線,故宮要打開更多通道,用新開放的展廳和更有意思的展覽,分散疏導客流。

  2015年,故宮西路正式向遊人開放,為觀眾遊覽帶來新體驗。包括斷虹橋、冰窖、數字所(觀看故宮VR)、新開放的西部斷虹橋至慈寧宮區域,將兩處之間的南北向通道打開。至此,故宮的開放面積在2016年底前達到76%。到2020年,故宮將實現“紅墻內無辦公區”,把紅墻以內整體作為陳列展覽、接待服務、觀眾參觀的空間。屆時,故宮對公眾的開放面積將達到總面積的80%。

  本版文/本報記者 王岩

  本版攝影/本報記者 王曉溪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