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大媽”捧紅美國大爺 盼著紮根什剎海

　　一位美國大爺，因為加入了“西城大媽”組織，最近火了。

　　他用一口流利的中文給遊人指路，還組織其他大媽學英語。他就是62歲的美國“北漂”高天瑞。在北京生活了22年，老高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地道的北京人。能夠加入“西城大媽”並且成為網紅，高天瑞直言很意外，對於未來生活，老高表示自己不會離開北京，他最喜歡這種“早起在什剎海遛彎，沒事在景區指路，聽聽票友唱戲”的小日子。

　　衚同裏來了個“洋大爺”

　　紅袖標、紅馬甲，一口流利的京腔，除了藍眼睛和大鼻子，他和一般的北京衚同大爺毫無區別。

　　這位“洋大爺”叫高天瑞，美國人，1995年定居北京後，輾轉多個區，一年半前來到西城什剎海前井12號。愛説愛笑愛溜達，讓老高迅速融入了衚同裏的朋友圈，衚同口老孟、街底兒老詹和其他的幾個大爺大媽也慢慢接受了這位洋鄰居。每次和鄰居們照面，老高都會搶先問一句“吃了麼您吶？”

　　在溜達的過程中，高天瑞慢慢發現了一群穿紅馬甲、戴紅袖標的人，她們平時就在什剎海景區裏面轉悠，幫行人指路，看見小商小販隨地擺攤，也會上去制止勸導。找人一問，高天瑞才知道，這就是著名的“西城大媽”：“以前我印象裏西城大媽就是事兒媽，什麼都管，後來一看，她們志願服務，幫著遊人和景區解決了很多問題，所以就特別羨慕，很想加入她們。”高天瑞説。

　　有了這個想法，老高就開始主動和大媽們接觸，參加一些集體活動，進而向“組織”靠攏，直到今年3月份要拍宣傳視頻，老高的機會終於來了。“我們當時想增加點兒新鮮元素，一個老姐妹説有個外國老頭，特熱情，北京話也溜，後來我把老高約到星巴克聊了五六分鐘，覺得他各方面都不錯，就讓他先跟著我值班。”劉小霞阿姨説。

　　為了袖標過“三關”

　　劉阿姨每週四值班，於是從3月底開始，荷花市場前的治安崗亭中，就多了高天瑞的身影。開始，劉阿姨對老高的指路能力還有所懷疑：“有一次一個遊客問恭王府怎麼走，我就讓老高上去試試，結果他比我指得還明白。”從3月底“實習”開始，幾乎每次值班過後，高天瑞都會拐彎抹角地跟劉阿姨要紅袖標和紅馬甲，想儘快成為真正的“西城大媽”。“他也不直説，就説你看我表現怎麼樣。”劉阿姨説，為了考驗老高，她和其他姐妹一起出了三道題。

　　“衚同口的老孟有個小賣部，他家得了一個大孫子，生意有點兒照顧不過來，我們就提議讓老高去幫著老孟賣酸奶。”於是，每次巡視到孟大爺家門口時，老高就會隨手抄起一個瓷瓶酸奶，舉著走向過路的遊人：“老外賣酸奶，老北京酸奶，新鮮的，才5塊錢，來一瓶吧您，我給您拿吸管。”

　　別説，有了這位“洋夥計”，老孟家的酸奶賣得挺快，短短幾分鐘，就賣出去三四瓶。“他們看著老外説中文新鮮呀，我就是老孟的廣告。”高天瑞説。

　　第一關通過了，第二關劉阿姨增加了難度。那天劉阿姨發現一個遊商把小紀念品擺在地上，擋住了遊人上公廁的道路，於是她又派老高出馬了。“你這樣大家很不方便，往邊上挪一挪吧，靠著衛生間生意也不好，我來幫你。”看著笑呵呵的老高，小販先是一愣，隨後快速地收拾起了攤位，還衝著老高頻頻擺手。“效果立竿見影，如果我們去勸説，人家有時候不配合，不像他，被勸的人一看到他就不好意思堅持了。”劉阿姨説。

　　當天中午，老高迎來了“轉正”的最後一關。一對年輕夫婦推著孩子去北海玩，走到崗亭的時候孩子因為口渴哭了起來，看著暖壺沒水了，老高二話沒説，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星巴克：“一半熱一半涼，給小孩子的，溫一點。”看著嬰兒車裏的小寶寶喝上了水，老高也松了一口氣：“那天值班結束後，劉女士終於給了我一個紅袖標，7月28日，我正式成為了一名‘西城大媽’。”

　　外國遊客的“指路利器”

　　有了正式身份，老高終於可以戴著袖標、穿著馬甲、騎著“電驢”執勤了。老高加入後，團隊的戰鬥力明顯提高了，尤其是在給外國遊客指路方面。

　　“我們都不太會英語，什剎海外國遊客又多，有時候就得連比畫帶蒙的。”劉阿姨説，有一次，一位外國遊客著急地在景區內踱步，劉阿姨感覺這位遊客是在找廁所，比畫了半天對方還是沒明白，這時候，老高跑了過來：“他們嘟嚕嘟嚕説了一通，就把問題解決了，現在我都學會了，廁所叫toilet。”

　　為了提高大媽們的英語水準，高天瑞每週特意抽出時間，在星巴克或者崗亭裏給劉小霞和其他老姐妹上課：“他問toilet就是廁所，你告訴他直走就是go straight。”説著，高天瑞掏出了用便箋紙做的小本本，上面滿是英語單詞和中文講解。

　　“洋大爺”盼著紮根什剎海

　　現在，老高成了網紅，但他直言最享受的還是在景區執勤、當“西城大媽”的日子。每次上崗前，他都會對著鏡子捯飭半天，並且會把自己的紅袖標擦了又擦：“我是西城大媽代表，得注意形象。”

　　高天瑞特希望能在北京安度晚年，然而，簽證的問題卻讓一向樂觀開朗的老高發了愁。原來，因為中國沒有退休簽證，他的工作簽證到期後，最近半年只能在志願服務的語言機構幫助下，靠學生簽證頂著。但是，老高的學生簽證在8月30日也到期了，為了先續上，這兩天高天瑞在出入境管理局和西城的相關單位跑了一溜夠。

　　老高説，有些公司看到他的情況，主動請他到公司上班，給他工作簽證。但62歲的高天瑞不想再幹全職工作了，他只想做做志願者，發揮餘熱，享受在北京衚同的生活，希望政府相關部門能幫自己儘快找到一個更好的辦法，把簽證心病解決。

　　對此，劉小霞阿姨和其他西城大媽也表示，現在大夥都已經接納了老高，希望他能夠有個著落：“我們都把他當北京人，希望有關單位能幫幫老高，讓他在咱們什剎海紮下根。”

　　“我愛西城，我愛北京，我愛什剎海。”在“西城大媽”的宣傳視頻裏，戴著紅袖標的老高笑著高聲説。

　　記者印象

　　愛吃炸醬面的老高

　　見到老高的時候，他剛剛吃完早點，慢悠悠地沿著便道走向崗亭，一舉一動完全是個北京遛早的老大爺。高天瑞説，自己的英文名是“Crossman Terry”， 機緣巧合讓他在12歲就接觸到了中國傳統國學經典《道德經》，看到東方處世哲學後，高天瑞一發不可收拾，13歲開始學習中文，曾經背誦過文言文《淮南子》，上大學時順理成章選擇了中文專業。

　　其實，老高的爸爸是美國當地一家銀行的一把手，老高本可以進入銀行工作，但老高認為，上大學要學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不是學一門手藝等著畢業後找工作。

　　畢業後的老高曾在1981年來到中國上海以及南方的一些城市。那時候，老外對於中國人來説是稀罕物。老高説，他在上海曾經被30多人圍觀。後來，公司把老高派往香港常駐，他和中國的緣分也就越來越深了。1995年來到北京後，老高發現這裡的人們對他特友善，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想離開北京了。

　　不執勤的時候，老高會找地方擼串喝啤酒。而他最饞的，則是老北京炸醬面：“我愛吃炸醬面”，老高説，每次想吃的時候，就會邀請朋友到家裏來，自己負責採購原料，朋友下面調醬：“這是我的家，我愛這裡，在北京20多年，我的社交關係和朋友圈都在這兒，返回美國生活反而不習慣，等簽證的事情搞定了，我就能安心地住在這兒，為北京、為西城、為什剎海服務了。”

　　實習記者 張驁 文 方非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