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慶谷扮演的孫悟空。
▲詹磊扮演的孫悟空。
本報記者 牛春梅
一場關於“六小齡童要不要上春晚”的討論似乎已成為一場“全民狂歡”。借著猴年這股熱,幾乎被人們遺忘的猴戲也再次浮出水面。北京京劇院將於農曆正月初五上演的經典猴戲《齊天大聖》炙手可熱,堪稱今年春節檔最受歡迎的戲曲演出。
流派
南派“人學猴”,北派“猴學人”
雖然很多觀眾知道六小齡童,但很少知道其父親、紹劇名角六齡童被譽為“南派猴王”,更不知道猴戲曾在民國盛極一時。
紹劇猴戲的根在京劇。《西遊記》在中國家喻戶曉,京劇也早把許多西遊故事搬上舞臺,大多數以孫悟空為主角。雖然沒有專門的行當,卻因此衍生出一個表演門類,稱之為悟空戲,俗稱猴戲,許多地方戲也向京劇借鑒學習搬演猴戲。因為猴戲通俗易懂、武打精彩、風趣幽默,是觀賞京劇最佳的入門戲,一直很受觀眾喜愛。很多武生和武醜都在猴戲上別具一格,遂成流派,有不少藝術大師都演過猴戲。
京劇表演藝術家楊少春出身京劇世家,從曾祖父楊隆壽開始,家族就與猴戲結下了不解之緣。楊隆壽當時在宮廷昇平署當差,因為編撰並演出了不少猴戲而頗得慈禧青睞。後來他又成立了小榮椿社,培養了北派猴戲代表人、京劇大師楊小樓。如今,楊少春也教授了不少優秀武生,主演《大鬧天宮》的詹磊就是他的學生。
楊少春介紹,京劇中的猴戲分為南派、北派。南派(或稱悟空戲)以蓋叫天、張翼鵬、鄭法祥為代表;北派則有楊小樓、李萬春、李少春等大家。用最簡單的方法區分,就是南派在表演上強調“人學猴”,而北派則強調“猴學人”。南派學猴比較寫實,更強調演員要有猴樣,因此化粧師還會在演員的臉周圍粘上毛;北派更為寫意,主張猴學人,強調孫悟空既是猴又是神的一面。不過,北方崑曲劇院郝振基的猴戲也比較寫實,為了演好猴戲還專門在家裏養了猴。
上海京劇院演員嚴慶谷是“賽活猴”鄭法祥大師的第三代傳人。他説,鄭法祥一直不喜歡猴戲這個叫法,認為那樣就把這個種類給叫小了,一直堅持稱之為“悟空戲”。鄭法祥的“悟空戲”不僅在藝術上頗有建樹,在舞臺上也曾盛極一時。
現狀
幾十齣猴戲只剩《鬧天宮》
《西遊記》中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曲折離奇的故事為猴戲提供了豐富的營養。但在新中國成立後的前幾年,因為過於濃厚的封建迷信色彩,猴戲成為禁戲。楊少春説,他1951年進入中國戲曲學校學習,學校的老師也不再教猴戲了。他所會的一些猴戲,全都是小時候在家里耳濡目染學習的。
1954年,被打入“冷宮”的猴戲煥發了一絲生機。因為京劇是中國文化的代表,猴戲又能克服語言障礙展現在國際舞臺上。按照周總理指示,著名編劇翁偶虹將傳統猴戲《安天會》改編為《鬧天宮》。《安天會》中被天兵天將打敗的孫悟空,在新編作品中反敗為勝,成了正義的一方。隨後《鬧天宮》也就成為為數不多的被保留下來的猴戲。但很快又碰上“文革”,楊少春這一代人對猴戲的學習只能止步于《鬧天宮》。
楊少春説,南派猴戲多是連臺本大戲,而北派猴戲則以摺子戲為主,但總結下來都有幾十齣,可是到了他們這一輩除了一齣《鬧天宮》,幾乎就沒有別的劇目了。他曾經把自己在家裏學到的一些唸白加在《鬧天宮》的演出中,同行都覺得很新鮮。
談到猴戲的沒落,嚴慶谷也深感遺憾。他説自己學了三十年“悟空戲”,但所會的也不過是一些皮毛,能演出的也不過才六齣。讓他更緊張的是,學習“悟空戲”的人也越來越少,“我的上一輩中演‘悟空戲’的老藝術家還有好幾位,現在上海京劇院除了我,就只有我的一個徒弟,真害怕鄭派‘悟空戲’從我們這裡斷了根。”
傳承
猴戲難學演員易受傷
正月初五,北京京劇院將在長安大戲院演出的《齊天大聖》,原定由詹磊、魏學雷兩人前後演出。但就在演出前幾天,主演之一魏學雷卻因為舊傷復發不能演了。武生演員本身就容易受傷,再加上猴戲難度更高,在好看的猴戲背後,就是演員與傷病一生的不離不棄。
一般京劇行當的學習,開蒙越早越好,但猴戲卻不然,魏學雷、詹磊都是二十多歲開始學習。魏學雷解釋,雖然練猴戲的多是武生,但身法卻與武生相去甚遠,演員的胳膊、腿都要蜷著,肩膀要聳著,這和武生都不一樣,如果底子不紮實就學猴戲,會很容易把戲給演歪了。
嚴慶谷認為,學習鄭派“悟空戲”難度更大,“沒有十年的功夫你根本進入不了這個體系,而且還需要非常紮實的武術功底。我練了30年,最近才剛覺得自己有點像樣了。所以才敢拿出來演。”從今年年初開始,嚴慶谷將用一整年的時間推出“大聖來也”系列悟空戲展演,演出《齊天大聖》《五百年後孫悟空》《真假美猴王》《鬧天宮》《借扇》《金刀陣》六齣戲。
剛剛過去的元旦,嚴慶谷演的那場《齊天大聖》,門票全部售罄,加座也全賣光,現場還有不少人站著。這樣的場景,讓他對未來又多了些希望,“一定不能讓老一輩的藝術在我這裡斷了!”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