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眾人緬懷的人民公僕、幹部旗幟,同時也是有家有口、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作為6個孩子的父親,他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夠養活一家老小嗎?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在支援他,免除家庭的後顧之憂……
焦裕祿,那些鮮為人知的背後故事,從身邊人口中娓娓道來。
高工資 無財産
上有2位老人,下有6個兒女,焦裕祿和所有男人一樣承擔著養家糊口的責任。而他所生活的年代,工資幾乎是家庭的全部收入來源。
1962年始為蘭考縣委書記的焦裕祿,被定為14級幹部。時任蘭考縣委宣傳幹事的劉俊生回憶:“當時我是21級幹部,月工資51.5元,焦書記級別比較高,有130多元錢。”
在此之前,焦裕祿在洛陽礦山機械廠工作數年。工友張興霖記得,焦裕祿工資有50多元錢,很多工人只有40多元,不過當時物價低,他們的生活相對寬裕。“工資低,物價也低啊,一斤豬肉才幾毛錢,早飯吃油條、喝粥也就幾分錢。”
無論在工廠還是當縣委書記,焦裕祿都算得上“高收入階層”,但焦家卻經常吃不飽飯。“計劃經濟時代要憑票購物,糧票是按照職務、工種配給的,當時工人分糧多,幹部糧食少。”焦裕祿任洛陽礦山機械廠一金工車間主任時的鄰居張泉生回憶,“我一個月有59斤糧食,焦主任只有22斤,他家人口多,就那麼點糧食怎麼吃得飽啊!”他想給焦家點糧票,焦裕祿從來沒要過。
有錢買不到,餓肚子也就罷了,蹊蹺的是,如此高的工資,焦家卻沒有積蓄。焦裕祿回山東老家時,因為手頭拮據,竟沒能按家鄉風俗給初次見面的侄媳婦包個紅包。他去世後,除了常年佩戴的一塊手錶,沒留下任何遺産。他的工資哪去了?
當年的蘭考縣葡萄架村大隊會計孫世忠回憶,焦裕祿曾連續3個月在此調研,每天都交一斤二兩的糧票和四毛錢作為伙食費。“好的時候能吃到饃,有時候就吃蘿蔔纓子、木薯幹。”跟隨焦裕祿下鄉的劉俊生説,“他交的伙食費只多不少,碰到農民家裏條件差的還會另給錢。”
原洛陽礦山機械廠工人吳永富第5個孩子出生時家境困難,焦裕祿送去了10元錢;工人劉輔臣妻子生小孩後想喝點小米稀飯,焦裕祿把僅有的2斤小米送到了他家。類似的故事聽許多人講起,焦裕祿工資高卻一窮二白,這種怪賬只有老百姓算得清楚。
背後的女人
人們談起焦裕祿,卻往往忽略了他背後的女人——徐俊雅。當年愛唱歌的姑娘與能拉會唱的焦裕祿結緣,攜手走過蘭考治“三害”的艱苦歲月,更在離開焦裕祿的漫長後半生,以一個女性的堅韌撫育6個子女成人。
“她操持我們這個家,確實不容易,有時會看見她坐在那裏哭,但從沒聽她説過‘難’。”2005年,74歲的徐俊雅在41年的分離後追隨焦裕祿而去,留在大兒子焦國慶記憶中的印像是“一輩子堅強”。
焦裕祿去世時,徐俊雅才三十齣頭,上有婆婆下有兒女,一貫清苦的家庭沒有任何財産。“父親去世前説,不能向組織伸手,遇到困難自己想辦法克服。所以母親非常辛苦,受了很多罪。”長女焦守鳳至今記得,焦家小院裏一年四季擺著破布和舊衣服,母親漿洗後就著油燈納鞋底。
1932年,徐俊雅出生在河南省開封市尉氏縣一個書香門第。18歲那年,她循著焦裕祿二胡的旋律來到那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身邊,從此琴瑟相調,成為“榜樣”的堅實後盾和溫暖港灣。
“家裏一切事由母親管理,父親很少在家,沒時間管我們。”在焦國慶印象中,他們見不到父親很坦然,但一會兒看不見母親就到處找。作為妻子,徐俊雅的深情是連條手絹也不捨得讓焦裕祿洗的體貼,是寒冬裏把他的衣服放在兩層被子中間焐熱的溫暖。經常不著家的焦裕祿,一有空就拉起徐俊雅喜愛的二胡,悠悠琴聲成為子女們對溫馨家庭的長久惦念。
“父親最喜歡一家團聚,只要在家就陪我們玩,講笑話甚至打牌,他走後家裏很多年都沒有鞭炮聲。”女兒焦守軍對母親的失落印象很深,“過年時她總是一邊包餃子一邊默默流淚,然後在床上躺一整天。”
幾十年來,徐俊雅忍受著悲痛和思念之情,把焦裕祿的品德和家風一點一滴傳遞給兒女。尤其是對做過縣委書記的兒子焦躍進,她最常説的一句話是,“你幹得好,別人説你是焦裕祿的孩子,你幹不好,別人也不會説你是徐俊雅的孩子。”
偷拍的照片
身披上衣、雙手叉腰、眼望遠方,這是焦裕祿照片中流傳最廣的一張,還曾印上郵票。如此充滿意境的畫面,竟是偷拍下來的。
作為全國最知名的縣委書記,焦裕祿留下來的照片非常少,以至於在蘭考的焦裕祿紀念館內,很多場景只能靠繪畫和雕塑再現。
“我給群眾拍照片上千張,但給焦裕祿拍的只有4張,其中3張還是偷拍的。”焦裕祿在蘭考的一年多時間裏,劉俊生經常跟隨下鄉。如今已80歲高齡的他,講起照片背後的故事仍興致盎然。
1963年9月的一天,焦裕祿到老韓陵檢查生産,在紅薯地跟農民一塊揮起了鋤頭。“這又激起我給他拍照片的念頭,可是怕他阻止,就把身子轉向另一側,把鏡頭對準他,偷拍了一張他鋤地的照片。”劉俊生説,以前每次拍照,焦裕祿不是把身子躲開,就是搖搖頭、擺擺手。
隨後,劉俊生又透過人群的縫隙,偷拍下了他蹲在花生地拔草、看花生長勢的鏡頭。當天午飯後,焦裕祿繼續到胡集大隊查看泡桐生長狀況。時隔50餘年,劉俊生對當時的情景依然記憶深刻。
“焦裕祿把自行車往路邊一放,説‘咱春天栽的泡桐苗都活啦,十年後,這裡就會變成一片林海’。我看他那麼興奮喜悅,就掏出相機,當他叉腰走到一棵泡桐樹旁時,又偷拍了一張。”
這就是那張傳播最廣的照片,焦裕祿身後的泡桐就是著名的“焦桐”,如今已長成參天大樹。
一同下鄉的幹部向焦裕祿建議合個影,焦裕祿説:“咱照相有啥用?”劉俊生趁機問出長久以來憋在肚子裏的問題:“焦書記,每次下鄉你都告訴我帶上照相機,為什麼不讓我給你照相呢?”“我是讓你多給群眾拍些照片,這對他們是鼓舞,又很有意義!你不要想著跑前跑後給領導拍照片!”
幾十年來,一想起焦裕祿,這番對話就盤旋在劉俊生心頭。“焦裕祿在蘭考有很多感人的鏡頭,我卻沒有拍下來,這是一個通訊幹事的失職。”劉俊生至今仍為此感到深深的遺憾。(記者雙瑞、宋曉東、李亞楠)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