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南京7月13日電(記者陳君)“我的母親就是揚州人,是朱自清先生的妹妹,沒想到今天能在這裡與朱家後人相逢、相認。”臺灣華視文化教育基金會董事長周蓉生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與坐在身邊的朱自清之孫、揚州文化研究所所長朱小濤握緊了手。
“我得叫您一聲‘表叔’。”朱小濤打開手機裏的家譜照片,指點給77歲高齡的周蓉生觀看,“我們尋訪您這一支好多年,今天終於了了我父親的一樁心願。”
由中華文化聯誼會、江蘇省人民政府主辦的“情係江南·精彩江蘇——兩岸文化聯誼行”活動13日走進揚州。上午參訪團遊覽完瘦西湖,午間坐下交流,不經意間幾句閒談牽出一段兩岸親緣,促成了一個家族的團圓。
“想不到啊,我參加情係中華系列活動這麼多次,這是收穫最大、最豐富的一次。”戎馬一生,平日表情嚴肅的周老先生動情地説。
得知這一好消息,相熟的臺灣、大陸友人都聚攏過來,向兩人拱手祝賀。
朱自清1898年出生,是現代著名散文家、詩人、學者、民主戰士和愛國主義者。他幼年時隨家遷到揚州,在這裡生活了14個春秋。古城揚州的燦爛文化,陶冶了他的情操,激發了他對文學的濃厚興趣,培養了他的家國情懷。即使後來身居異地,也常常眷戀著這塊養育過他的土地。
朱自清先生寫出了《背影》《荷塘月色》等清新淡雅的著名文章,他鐵骨錚錚,一身正氣,體現了中華民族的英雄氣概。
“《荷塘月色》第一段中‘妻在屋裏拍著閏兒’的‘閏兒’就是我的父親——朱自清先生的二子朱閏生。”朱小濤説。
周蓉生的母親是朱自清唯一的妹妹朱玉華。自從朱自清1948年去世,兩家人已經不通音訊近七十載。此前,周蓉生也曾託人打聽,但因為年久物是人非,沒有結果。
朱小濤説,中午他在家接到尋親成真的電話,高興得扔下飯碗,駕車一路趕到酒店與周蓉生相聚。
“現在政府已經把揚州安樂巷27號的故居辟為‘朱自清博物館’,還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我這就帶您去看。”朱小濤駕車搭著周老先生一路駛往故居。
經過修繕的朱自清故居坐落在一條狹長的小巷裏。推門進去,青磚黑瓦的小小院落,雖然跼踀,卻收拾得乾乾淨淨。朱小濤在前領著,為表叔周蓉生一一指點介紹。桌椅床榻,院裏的陳設,再現了當年朱家生活的場景,同時還有朱自清生平事跡展,不時有三三兩兩的遊客到訪瞻仰。
走進朱自清父親朱鴻鈞的臥室,看到墻上朱鴻鈞夫婦的黑白照片,周蓉生激動地説:“這是我的外公啊,我從來沒有見過他老人家,這是第一次!”説完,他向著照片,深深地三鞠躬。
朱鴻鈞就是散文名篇《背影》中在月臺爬上攀下替兒子朱自清買橘子的老父親,父愛如山,這篇文章感動過一代又一代中國人。
朱家遷居揚州時已經家道中落,前後多次改換租住地。朱小濤説,為了生計和三子一女的學業,朱鴻鈞不僅典當了家裏值錢的財物,還借了三千大洋的高利貸。
在“朱自清家世簡表”前,周老先生發現了母親和自己六姐弟們的名字,久久不願離去。
這一張表,也是這個家族和近現代中國命運與共的見證。除了以散文、風骨名傳史冊的朱自清先生,他的二弟朱物華是中科院院士,中國電子學科與水聲學科的奠基人之一,曾任上海交通大學校長。三弟朱國華畢業于廈門大學法律系,曾任職于無錫法院。現在,朱家後人散居於海峽兩岸和美國等地。
周蓉生1940年出生於戰火紛飛的四川成都,童年顛沛流離。回憶起日本侵略者給百姓帶來的災難,他至今記憶猶新:那時候日本飛機天天來轟炸,對我們搞封鎖,商品物資進不來。沒有母乳、牛奶,我是吃米漿長大的,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1949年,周蓉生隨父母前往臺灣。此後兩岸隔絕多年,互相不通音訊。他説,在臺灣上中學時,課本裏也學過朱自清的文章,當時只是從母親口中知道朱自清是他的舅舅,但對他的生平卻不甚了解。後來,周蓉生考入軍校,從軍40多年,以中將軍銜從臺灣軍中退役。現在是臺灣華視文教基金會董事長,致力於兩岸文化交流。
“小時候我聽著母親的揚州腔長大,這次聽到鄉音分外親切。”周蓉生説,這些年兩岸文化交流日益密切,他也多次到大陸參訪,在浙江等地也曾見到過當地政府修繕的朱自清故居。
周蓉生説:“大陸的政府對文化的一點一滴都能這樣重視保護,這很不容易,令我很是感佩。”
反觀臺灣,他説,去年民進黨當局上臺以來,大搞“去中國化”,現在又要調整課綱,在高中歷史部分切割“臺灣史”與“中國史”,妄圖割裂兩岸文化認同,“我真擔心以後在臺灣教科書上還能不能看到朱自清先生的文章”。
因為參訪團的行程還要繼續,這一場短暫的相逢就要結束。送別表叔,也已年過半百的朱小濤説:“您保重好身體,這次時間匆忙,下次再來咱們好好聊。”
車即將駛離揚州,周蓉生一直望著車窗外,回望這片祖輩留居之地。“年歲大了,我的腿腳不好,希望明年還能到揚州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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