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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國英:求“變” 求“恒”——論高維之美的藝術創造⑥

2021-01-22 15:27:00
來源:中國軍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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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求“變”,更須重求“恒”

  ——論“高維之美的藝術創造”之六

  呂國英

  本篇概要與點睛

  藝術創作是求“變”還是求“恒”?茲不僅關係藝術語言與形式的提煉與建構,更涉及藝術及其審美的“世界觀”與“方法論”,顯然屬於尤其重要之議題。

  依藝術創作論,藝術追求“一品”,就是“成自家之言”,或曰“有個性”“不一樣”。就一般意義上,以作品存在的藝術,就是要表達“自家言”,呈現 “不一樣”,這是藝術審美的必然要求,更是藝術價值的根本所在。此“一品”與“不一樣”,自然由“變”而來,與“變”而彰。問題在於,其“變”是為“變”而變、難變也“變”?還是水到渠成、由然而然?

  顯而易見,藝術創作中,以求“變”而變者,往往“變”于形式,並往往由外力所“引發”,為外力所“誘導”。此“變”是典型之為“變”而變。事實上,因審美境界進入更高層級,而出現的由內力所點燃、為內力所照亮的靈光,才是藝術創作所求的不期而遇、特殊加持,呈現作品自然自我而一品、獨有而嶄然。

  有道是,(語言)文字中蘊含著文化的“源”智慧。本論“解字”中有“‘變’是‘身’行,而‘恒’為‘心’守”之言,是為趣然,尤為所然。正如此,若因求“變”而亂了心性,是為由變致亂;而積恒“凸”變,是為藝術“拐點”。

  變者,更也;恒者,常也。

  古賢造字,“變”之原字為“變”。觀其形,上為“”,從言從絲,中置“構架(言)”,兩側為“絲”,表示纏縛一起,難解難分。作為“戀”的本字,表達信誓旦旦、不可分離;下為“攴”,從卜從又,“卜”為權杖,“又”是抓握,兩者合一,表示手持權杖擊打。如此,“變”之本義,既有背信毀約之表,又有中斷既往之示,還有失之不再之解。由此,古文獻中常有“變,易也”“變,化也”之論,並一直延續至今。也如此,常有變化、變幻、變法、變革、變異、變數、變遷、變更等“變”語。

  “恒”之前世今生呢?依字源學,“恒”之本字為“亙”,解其義,上下各“一”,分別表示“天”“地”兩極,中間“日”者為“月”,代表天體星辰。如此,“亙”本之義,是為天地宇宙,日月星辰,千古如斯,永續運作。金文造“恒”,是在“亙”前加“心”,表達心志之永久穩定。如此,“恒”者,不變之心志、不改之心性也。古文獻中多見“恒,常也”“恒者,久也”,又“恒,德之固也”之論,多為引此意涵,又延續至今,便有永恒、守恒、恒久、恒心、恒定、恒量等“恒”言。

  由此,“變”是“身”行,而“恒”為“心”守。

  藝術創作是特殊勞動,更是個性勞動,具有獨立性、自我性、隱含性等特徵,既通過“身”行呈現,又依託“心”守定型;既是身(手)心分工之責,也為身(手)心合一之功。作為藝術過程、狀貌現象及其時空形態,“變”與“恒”既是一種存在,也是一種關係;既分別呈現,又相互關涉;既呈“推挽”構成,又為特殊因果。

  顯然,“變”與“恒”是藝術常態,也是藝術變態,幾近為作家藝術家時刻所面對。問題是,就兩者關係,到底如何準確邏輯?又怎樣把握“臨界”?以應時而變、適時順變?是藝術實踐的課題,更是藝術創作的難題。

  檢視文藝史,藝術的惟一性、不可重復性,視“變”始終至高無上;創作的漸次性、累積性,觀“恒”一直不可或缺。換言之,“變”是“恒”的結果,往往自然而然;“恒”是“變”的積累,往往水到渠成。也就是説,藝術的“變”與“恒”,往往演繹質變與量變的關係,量變為漸進、累積過程,而質變為飛躍、突變狀貌,並且,質變又引發新的量變,新的量變累積到一定程度,還會引起新的質變,如此反覆交替,不斷迴圈,達到至高之“變”,呈現極致之“貌”。

  文藝史上,凡文化巨擘、藝術大家,均在“恒”的厚積中實現“變”的涅槃。國畫大師齊白石的成功,堪稱典型範例。作為尤擅寫意花鳥的大家,其畢生只寫世俗所見之物、內心熟悉之象,且從不逾雷池半步,至“衰年變法”,也僅是語言形式的“紅花墨葉”,終成一代國畫大師。齊氏畢生揮寫眼見之“俗”,成就“俗趣”審美,是“熟”的原因,更是“恒”的必然。超寫實“雪畫”奇才古拉姆 多倫亞什維利(Guram Dolenjashvili)的藝術成就,尤其體現“恒”的奇跡。其自拿起畫筆起的60余載中,始終置身於白雪茫茫、銀裝素裹的世界,僅僅靠一支鉛筆,卻畫出了比照相機還精緻細微、光影完美的雪景繪畫,以至於“雪魔”之譽成為其名,並成為國家(喬治亞)功勳畫家。西方現代藝術代表人物畢加索的成功,尤其具有“恒”的意味。其藝術生涯幾近貫穿一生,作品語言形式豐富多樣,這些不同時期的作品,不管是早期的“藍色時期”“粉紅色時期”,還是盛年的“非洲時期”“立體主義”“古典時期”,以至後來的“超現實主義時期”“蛻變時期”與“田園時期”,均為畢氏對眼前世界的藝術表達,也始終是其一直尋找的、又最能體現內心感受的藝術形式,而這種表達、尋覓卻是恒久的、自始至終的,並最終成就于“現代藝術”。視覺藝術如此,文學藝術同樣。路遙的文學成就,無疑是其對現實主義創作的始終堅守,《人生》是這樣,《平凡的世界》同樣是這樣,正是“貼近生活”、始終“在場”的持之以恒,完成了其文學人生的輝煌。

  確然,“變”從“恒”積,“恒”致“變”顯。

  特別應該重視的是,視“變”僅僅作為一種語言形式或藝術異態,是藝術創作中長期存在的一大弊端,也是一種亂象,在當下急於求成的現實社會,這種弊端、亂象尤顯突出。此類所謂創“變”,往往趕“潮流”、攀“快車”,搞形式、玩“花活”。比如,朝秦暮楚、亂投“師門”,投機取巧、攀炎附勢;又比如,追慕奢華、過度包裝,炫富擺闊、呼風喚雨;還比如,一味狂野、熱衷怪奇,尋求刺激、為變亂變。凡此種種,不一而足。問題的癥結,是無視“變”與“恒”的辯證、承接與遞進的演進,進而割裂兩者關係,甚至將兩者對立起來。問題的根本,是説“變”就“變”,為“變”而“變”。

  藝術的本質在於求變。求變難,求恒更難。“恒”是條件、過程,是“養精蓄銳”“韜光養晦”;“變”是碩果、飛躍,是“高山”“大海”。如此,始終向著“變”的遠方探索、積累,守“恒”才有意義,求“變”方能可期。

  要説明的是,“變”分層級,“恒”有階段。為變而變,難入層面;審美之變,方呈境界,而積恒漸進,孕變其中;恒之極致,變之拐點。

  作者簡介

  呂國英,文藝理論、藝術評論家,文化學者,解放軍報社原文化部主任、高級編輯。創立“‘氣墨靈象’藝術論”,建構“書象”説,提出“藝術創作十個命題”,論述“‘藝術,靈魂之美在哲學’的九個要義”,撰寫“中國牛文化千字文”,著述出版專著多部、重要藝術新論多篇,逾數百萬字。多篇(部)作品獲國家、軍隊重要獎項。

  主要著述:《“氣墨靈象”藝術論》《大藝立三極》《未來藝術之路》《CHINA奇人》《陶藝狂人》《神雕》《奮鬥致遠 牛文化》《新聞“內幕”》《共倚相牽“牛”最美》,其中《“氣墨靈象”藝術論》主要立論由當海內外多家媒體連載或選載,《大藝立三極》由中英兩種文字出版,《陶藝狂人》《神雕》多次重印或再版。

  主要立論:“氣墨”是“墨”的未來;“靈象”是“象”的遠方;“氣墨”“靈象”形質一體、互為形式內容;“藝法靈象”揭示藝術本質規律;美是“氣墨靈象”;藝術創作貴在“意想不到”;好作品終究需要好語言;藝術立象拒絕現實物象;藝術演進:從“完美”到“自由+”;藝術,視覺美、思想美不可偏頗;創作,用性靈開啟質料;超越,向藝方生、向術即亡;“靈象”是“書象”的遠方。

  主要藝術新論:《書之入“象”方致審美遠方》《“書象”之美在“通象”》《自成高格入妙境》《“賈氏山水”密碼》《美的“自由”與自由的“美”》《藝術,心狂方成大家》《天才,晚成方可大成》《“色彩狂人”的非常之“道”》《“花”到極致方成“魁”》《心至“藝境”盡通達》《湛然寂靜漾心歌》《三千年的等待》《重構東方藝術“重彩”之象》《絲路文化的“水墨樂章”》《抽象表現,用性靈建構“藝術—哲學”之美》。

[責任編輯:楊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