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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節又重陽

2017年10月27日 15:22:00來源:光明網-《光明日報》

  農曆九月,天氣漸涼,霜雪將至。人們抓緊這秋收後的農閒時刻,舉辦一年中最後一次戶外遊玩活動,這便是九月九日的重陽節。古代認為六是陰數,九為陽數,兩九相重,故稱重陽,又稱重九、登高節、茱萸節、菊花節。

  關於“重陽”這個詞的由來,最早見於《楚辭·遠遊》:“集重陽入帝宮兮,造旬始而觀清都。”但這裡的“重陽”,本指天,在《遠遊》中指天空層積的陽氣,與九月九日還沒有關係。把九月九日叫作重陽的,始於魏文帝曹丕《九日與鐘繇書》:“歲往月來,忽復九月九日。九為陽數,而日月並應,俗嘉其名,以為宜於長久,故以享宴高會。是月律中無射,言群木庶草,無有射地而生。至於芳菊,紛然獨榮。非夫含乾坤之純和,體芬芳之淑氣,孰能如此?故屈平悲冉冉之將老,思食秋菊之落英,輔體延年,莫斯之貴。謹奉一束,以助彭祖之術。”從這封信,可見重陽是因為月日中兩九相重而得名,而且賞菊和食菊之習俗,由來已久。

  東晉葛洪在《西京雜記》中記載,漢高祖劉邦的愛姬戚夫人每逢重陽都要“佩茱萸、食蓬餌、飲菊花酒,令人長壽”。從中可知,流傳至今的重陽節的基本風俗活動,在漢代已經基本具備雛形。

  重陽節古俗中的“食餌”,即今天的吃重陽糕。此俗頗有來頭,據《玉燭寶典》:“食餌者,其時黍秫並收,以因黏米嘉味,觸類嘗新,遂成積習。周官(即《周禮》)籩人職曰:羞籩之實,糗餌粉餈。干寶注曰:糗餌者,豆末屑米而蒸之以棗豆之味,今餌糕也。《方言》:餌謂之糕,或謂之餈。”這個“食餌”的習俗演變成吃重陽糕,其中有唐宋兩代文人筆墨遊戲的參與。唐代詩人劉禹錫有一首《九日登高》詩:“世路山河險,君門煙霧深。年年上高處,未省不傷心。”據説劉禹錫寫“年年上高處”這一句時,本來想寫“年年上糕處”,即唐代已有“糕”字,但這個民間俗字不見於經典,所以他不敢將它寫入詩中,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宋人羅大經在《鶴林玉露》中記敘了宋人宋子京刺劉禹錫説:“劉郎不敢題糕字,虛負詩中一世豪。”其實唐宋時代,糕食已經相當普遍,不過重陽糕做得另有講究而已。《東京夢華錄》記北宋汴京,在重陽節“前一、二日,各以粉面蒸糕遺送,上插剪綵小旗,摻果實,如石榴子、栗子黃、銀杏、松子肉之類。又以粉作獅子蠻王之狀,置於糕上,謂之‘獅蠻’”。而《夢粱錄》則記南宋時杭州,重九時,“以糖面蒸糕,上以豬羊肉、鴨子為絲簇饤,插小彩旗,名曰‘重陽糕’,禁中閤分及貴家相為饋送。蜜煎局以五色米粉塑成獅蠻,以小彩旗簇之,下以熟栗子肉杵為細末,入麝香糖蜜和之,捏為餅糕小段,或如五色彈兒,皆入韻果糖霜,名之‘獅蠻栗糕’”。可見到了南宋時,重陽糕和獅蠻是兩種不同的食品。

  南朝梁吳均寫的《續齊諧記》中還詳細寫了重陽節要有登高等活動的原因,書中寫道:“汝南桓景,隨費長房遊學累年。長房謂曰:九月九日,汝家當有災厄,宜急去,令家人各作絳囊,盛茱萸以係臂,登高,飲菊花酒,此禍可除。景如言,舉家登山。夕還,見雞犬牛羊一時暴死。長房聞之曰:此可代也。今世人九日登高飲酒,婦人帶來茱萸囊,蓋始於此。”這説的就是有名的“桓景避難”的故事。

  此故事似乎在説重陽節不是一個好日子。這是為何?農曆九月明明是艷陽高照的季節,“九九艷陽天”,菊花盛開,秋高氣爽之時。可是重陽節的風俗活動,如登高避禍、飲菊花酒、佩茱萸以驅邪都和“躲避”有關。這可能是源於古人對山川之神的崇拜。《易經》認為“九為老陽,陽極必變”,所謂“亢龍有悔”。而九月九日,月和日均是老陽之數,已經屬於盛極必衰之態,因此古人才想出一系列避禍、自求多福的活動來。晉周處《風土記》説:“九月九日律中無射而數九。俗以此日茱萸氣烈成熟,尚此日折茱萸房以插頭,言鋅惡氣,而禦初寒。”又説:“漢俗九日飲菊花酒,以祓除不祥。”茱萸是一種具有香味的植物,可以入藥,有驅蟲的功能。漢代,人們過重陽是將茱萸切碎裝在香袋裏佩帶,晉朝以後則改為將茱萸插在頭上。

  九月時值季秋,古人稱之為“無射”之月,意指此月陰氣正盛,陽氣極衰,萬物盡滅。在此百物肅殺之際,菊花卻傲霜獨放,因而備受世人推崇。因此,農曆九月被稱為菊月,重陽又被稱為“菊花節”。賞菊之風是魏晉時期流行起來的。陶淵明對重陽賞菊風氣的流行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菊花也因此有了“陶菊”“彭澤菊”的雅稱。唐代時期,重陽賞菊的風氣依然很流行。初唐王勃《九日》詩云:“九日重陽節,開門有菊花。不知來送酒,若個是陶家。”詩人用風趣的口吻説明瞭當時重陽賞菊之盛。

  明代李時勉在《九日賞菊詩序》中説他在庭院裏種了一些菊花,每到重九,繁英欲吐,秀色可餐,他邀請一些朋友來他家觀賞。大家傳杯換盞,賦詩抒懷,其樂融融。這是京城士人的賞菊情況。明代著名文學家張岱在《陶庵夢憶》卷六《菊海》中記述了山東兗州地區的賞菊之風:説兗州張氏邀請他賞菊,他到張氏的園圃一看,一大片空地上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菊花,張岱驚嘆道:“真菊海也!”作者進一步介紹説:兗州縉紳家風氣襲王府,賞菊之日,其桌、其炕、其燈、其爐、其盤、其盒、其盆盎、其肴器、其杯盤大觥、其壺、其幃、其褥、其酒、其麵食、其衣服花樣,無不菊者。夜燒燭照之,蒸蒸烘染,較日色更浮出數層。席散,撤葦簾以受繁露。一家一戶而藝菊成海,堪與今之公園媲美。縉紳之家處處都要點綴上菊花,夜晚還要在菊花間點上蠟燭,渲染出一種別樣的觀賞氣氛。

  《禮記·曲禮》雲:“入境而問禁,入國而問俗,入門而問諱。”這些從中華民族祖先傳下來富含濃濃人情味的習俗,至今為大家所喜愛和珍視。就像諾貝特·埃利亞斯在《文明的進程》中所説:“文明尚未結束,它還在形成之中。”(文/李丹)

[責任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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