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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後女作家出版新作 坦言不再想寫“美”的東西

2017年10月20日 09:36:00來源:北京晨報

  張悅然 不再想寫“美”的東西

  出版新作《我循著火光而來》

  繼2016年推出長篇小説《繭》後,80後女作家張悅然近日又為讀者帶來了新作《我循著火光而來》,書中包括《動物形狀的煙火》《沼澤》《家》《嫁衣》以及正在籌備同名電影拍攝的《大喬小喬》等她近十年創作的九個中短篇小説。張悅然曾是國內青春文學寫作的旗幟性人物,華麗純美的語言是她的一大標簽。隨著年紀的增長,張悅然的文風開始變化,當她帶著《繭》站在聚光燈下時,曾經的天才少女已經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她所書寫的也不再是那些純美的內容。張悅然説,自己的這種改變正是從當年的那篇《嫁衣》開始,“從這篇開始,我不想寫美的東西,我就想寫‘醜’一點、‘臟’一點。”

  “懷著與他人靠近的願望”

  描寫隔膜

  張悅然新書《我循著火光而來》是一部中短篇故事集,包含九個關於愛與孤獨的故事,其創作時間跨度達八年之久。“最早的大概是在八年前寫的,最新的是在今年春節前完成的,有真實事件原型的只有《大喬小喬》,其他都是完全創造出來的。即便在《大喬小喬》裏,真實事件也只是某種背景。這些故事跟我的個人生活的關係也不太緊密。對我來説,小説是一個創造出來的全新世界,有時候在寫下小説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對那個世界也完全陌生。我對它充滿好奇,很希望通過書寫使它一點點清晰起來,最終完整地呈現在眼前。”這九個故事裏,人與人之間始終存在著隔膜,“有的因為先於她們存在的命運(《大喬小喬》),有的因為過往經歷留下的創痛(《沼澤》),有的因為朝夕相處反而變得更加陌生(《家》),有的因為嫉妒而變得貌合神離(《嫁衣》)……這些隔膜既發生在親人和伴侶之間,也發生在陌生人之間,孤獨是每個人所習慣的處境,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懷著與他人靠近的願望,如同在黑暗中找到了那一星半點的火光,於是向著它而去。很多時候,他們最終會被火焰所傷,但這種努力是他們為了擺脫當下處境所做的積極努力。”

  “分裂對作家也許是好事”

  直面人生

  在新書的九個故事中,張悅然對《大喬小喬》《動物形狀的煙火》兩篇有所偏愛。前者講述的是一對姐妹故事,妹妹是個超生孩子,拼命擺脫其出身來到北京,過上好生活。留在父母身邊的姐姐絕境之中向妹妹求助,妹妹很怕因此失去現在的生活,故事圍繞著她的內心矛盾和選擇而展開。後者則講述了失意畫家林沛在新年前夜接連被畫商、前女友奚落,希冀于嶄新的生活,卻又被生活戲謔的故事。

  “《大喬小喬》寫得比較自由和肆意,也是充滿包容和善意的,那種豐沛的善意甚至令我自己感到惶恐。相比之下,《動物形狀的煙火》是刻薄的,是冷酷的。這種鋒利的東西,是屬於一顆年輕的心的。我有時希望自己慈悲一些,但有時我又很珍視那些偏執和徹底的東西。那種黑白分明的東西裏,有一種篤信。隨著寫小説的時間越來越久,我們相信的東西越來越少,我們在小説裏所寫的東西,由我們所相信的東西,悄悄變成我們願意相信或者希望自己相信的東西。而我們真正相信的東西和我們希望自己相信的東西之間的溝壑越來越大,造成了我們的分裂。分裂對一個作家也許是好事,大概也是必然的,但我也挺珍惜自己內心領土尚且統一的時刻。”

  “努力本身在塑造著我們”

  認可努力

  張悅然稱自己是個悲觀主義者,“我相信命運對人的約束,相信人的渺小,相信努力的徒勞,相信人性難以改變。我不相信人會變好或者會有救贖的東西,但這並不會影響我們去做這樣的努力。”但在具體生活裏,她又是一個樂觀主義者,“或者應該説是百折不撓、頭破血流也願意去相信別人的人。這並不是別人需要我的相信,而是我自己需要這種相信。這種相信是建設性的,不是否定或摧毀,在這裡,我們會主動有所行動。”張悅然在她的作品裏常常會讓人物去做這樣的努力,“通過這個努力才使他明白一切,我在小説中非常喜歡用過程去改變一個人物,而不是結果。”書裏的故事有很多共性,比如,主人公都想要掙脫命運,最終都沒有成功。“但是這種努力本身,就在塑造著我們。我們不僅僅是被高考成功、應聘成功、婚姻成功等這樣重大性事件所塑造,我們更被我們每時每刻的意念和慾望所塑造。那些傾盡一切的努力,是無數意念和慾望的凝結,它本身的價值就很大,哪怕最後失敗,它也已經帶領我們來到了新的地方。”

  “從《嫁衣》開始不再華麗”

  轉變文風

  “我之前的寫作會有很多美的東西,到現在還有很多讀者會跟我説還是喜歡之前的你,到現在還有很多人會惦記《誓鳥》裏面華麗的語言,説覺得現在的我已經失去了這些語言。”2006年,張悅然寫完《誓鳥》後覺得自己需要一些變化,“所以在那段時間裏面,我就創作得非常少,沒有寫什麼長篇小説。在那幾年的時間裏面我只寫了一丁點的短篇小説,就包括這本集裏面的《嫁衣》《家》。”

  而改變正是從《嫁衣》開始的。“從這篇開始,我不想寫美的東西,我就想寫醜一點、臟一點。”《嫁衣》是張悅然參加完一位朋友婚禮後産生的靈感,“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伴娘。我的朋友其實是很快樂的新娘,但是我回來後一個非常不快樂的新娘的形象就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在想,她為了什麼事情不快樂?在我們想要進入新生活時,我們並沒有辦法和舊的生活徹底地割裂開。很多時候我們越是想要努力把自己從原來的生活中拔出來,越是會發現情況會越來越糟糕,《嫁衣》就是在講這樣一個試圖和過去的生活割裂而進行徒勞嘗試的故事。”

  ■點評張悅然

  作家蘇童:

  《大喬小喬》

  細節節制且目光冷淡

  “張悅然寫女性非常自然,她會根據感受出發,甚至跟她的精神有關係。”對比張悅然對女性世界的描寫,作家蘇童稱自己寫女性只是模倣,“説來説去,我從來沒寫過優雅的女性,我寫的都是市井婦女,因為我生長在蘇州的小街上,我從小在街上走來走去的時候,她們的聲音真是吵得很,她們的社會角色也很活躍。”蘇童以《大喬小喬》為例分析了張悅然描寫女性時的一些特點,“有些筆觸對細節是蠻節制的,不會細到細膩化,而是三五句話把一個人的狀態勾勒出來。她寫小喬發燒,身體像一個電熱絲一樣把床燒穿了,我就想不到這樣的。”對於張悅然在這個故事中用很冷淡、銳利的目光梳理著大喬小喬這對姐妹的關係,蘇童稱這樣的方式反而會讓讀者産生一種壓迫感,從而更關注故事的發展。

  評論家楊慶祥:

  《家》提煉

  當代普通人面臨的問題

  “《我循著火光而來》集中地體現了張悅然近十年以來她的整個小説寫作,甚至包括作家的自我意識和自我身份非常重要的展示,如果我們系統地閱讀這樣一部小説的話,是可以窺見張悅然,從她的早期風格開始慢慢地向著更加成熟、理智的方向轉變。”評論家楊慶祥稱現在的張悅然用更加成熟的心智去面對世界,做出一些自我調整和自我表達,而她的《家》讓楊慶祥想到了巴金的《家》,以及蘇童《妻妾成群》裏的家,“張悅然筆下的這些小資産階級家庭,單原子的家庭,一男一女一隻貓的家庭,這樣的家庭結構面臨什麼樣的命運?往哪個方向走?在這個沒有英雄和沒有史詩的年代,每一個普通人都要面臨這樣的問題。”

  北京晨報記者 王琳

[責任編輯:楊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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