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顧炎武詩作《晉介之推祠》漫論
2012-10-28 11:47
來源:民進中央宣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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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始見於《左傳》的“介之推不言祿”以及其後的種種傳説,為介之推贏得了極高的聲譽,作詩咏頌者數不勝數。然而,大多詩家都以子虛烏有的情事立論命意,思想境界均不免落俗。顧炎武的詩作《晉介之推祠》,則視角別致,不同凡響,令人耳目一新。本文即結合顧炎武北遊山西時之活動行狀,對該詩予以逐段解讀,並引述相關史實進行闡發性剖析,著重介紹詩作中對後世“浮談”傾向、“小忿”意識、“頑鈍”之徒的針砭,對陳陳相因的謬誤觀點的批評,以感受一位獨立不移的學術大師的睿智和深沉。
關鍵詞:顧炎武;晉介之推祠;獨特見地
春秋時期晉文公出亡的追隨者介之推,以文公還國後“不言祿”而隱居,贏得了後世的盛讚和極高的聲譽,為之作詩咏頌的官宦士子、文人墨客更是數不勝數,堪稱名流碩儒者也不乏其人,譬如王昌齡、黃庭堅、謝榛、李東陽和元好問、傅山諸公。然而,有一位大師級人物的詩則似乎更為超卓,旨趣也更加不同凡響,他就是著名的思想家、文史學巨擘顧炎武。
顧炎武關於介之推的詩共計兩首,均為遊歷山西時途經所傳介之推隱居地介休、靈石一帶時而作。一首在顧炎武詩文集中被稱為《介休》,但保留于介休綿山的顧炎武親筆手書則謂之《過介休》。詩如下:
淡霓生岩際,奔泉下石間。
龍蛇方起陸,雀鼠尚爭山。
雨靜前村市,秋凋故國顏。
介君祠廟在,風義夐難攀。
詩中雖有“龍蛇方起陸,雀鼠尚爭山”之語,涉及到一些晉文公、介之推的史跡,但基本屬於寫景狀物之作,超塵拔俗處不多,故略過。
另一首是《靈石縣東北三十五里神林晉介之推祠》,可簡稱為《晉介之推祠》,詩如下:
古人有至心,不在狷與忍。
國祿既弗加,吾身可以隱。
去矣適其時,耕此荒山畛。
更與賢母偕,丘壑情同允。
卓哉鸞鳳姿,飄飄高自引。
向使屬戎行,豈其遜枝軫。
出處何必齊,此心期各盡。
末世多浮談,有類激小忿。
割股固荒唐,焚山事可哂。
微哉仲子廉,立操同蚯蚓。
遺祠君故鄉,父老事惟謹。
牡丹異凡花,春深洗鉛粉。
況此黃蘆林,晚送秋風緊。
厲彼頑鈍徒,英名代無隕。
這一首詩中,包含的內容就豐富、精彩多了。不僅有助於辨析史跡,更可以從中窺得顧炎武的某些獨特見地。與眾多相關詩作比,思想水準確實是過人一籌的。
有鋻於此,茲結合顧炎武在山西之活動行狀,將該詩試作漫論,粗妄偏謬之處,還望方家慨然賜教。
1、
顧炎武明萬曆四十一年(1613年)出生於江蘇昆山縣亭林鎮,初名絳,字忠清。13歲入為縣學生員,繼而屢試不第。崇禎十六年(1643年),“循例”捐納為“國子監”監生。順治二年(1645年)清兵佔領南京後,改名炎武,字寧人。曾一度參與抗清,兵敗得脫,隱姓鄉間。壯歲開始遊歷四方,當時商賈鼎盛的富庶山西,是其遊歷的重點所在。清康熙一朝20年間,顧炎武曾十數次出入於此,陸續居留時間有六七年左右。
在顧炎武的故鄉,有一幅“皇清處士顧公炎武”的肖像。上端題曰:“一代大儒,學貫天人,隱居求志,比跡河汾”。“河”即黃河,“汾”即縱貫山西的汾水;“比跡”即腳印挨著腳印,謂踏遍之意。“比跡河汾”四字,充分表明瞭顧炎武與三晉大地的密切關係。
皇清處士顧公炎武
一代大儒 學貫天人 隱居求志 比跡河汾
康熙二十年(1681年)夏曆八月,顧炎武從陜西又一次入晉至山西曲沃,“抱疾來河東,息此澮水旁” ,準備長期居留,曲沃縣令熊僎親派“肩輿”恭迎于驛站。可惜不過半年,康熙二十一年正月初四(1682年2月10日),顧炎武受邀與熊僎等曲沃士紳聚宴。初八,擬出行答訪熊僎,開工時失足墜地,“疾作竟日”,翌日不幸辭世。
就在顧炎武辭世前幾天,他留下了堪稱“絕筆”詩作的《酬李子德二十四韻》,贈予與之過從親密的山西洪洞籍人士李子德。又于辭世前10天的“壬戌小除日”即除夕前一天,留下了“絕筆”書法節錄王維的《山中與裴秀才迪書》。據《曲沃縣誌》載,顧炎武“往來邑中”,“嘗讀書于”曲沃進士“韓宣之宜園,相傳《日知錄》即宜園所編纂也” 。説鴻篇巨著《日知錄》編纂于曲沃不免有點過甚其詞,但曲沃畢竟成為了他70年人生羈旅的終端,著書立説燦爛生涯的最後歸宿。
顧炎武居留山西期間,結交過傅山、閻若璩等不少三晉耆宿名流,並曾計劃創設銀號,興辦水利,墾荒雁門關外,甚至討了一房妻小。而且,其畢生400多首詩作中,在山西所作即達50多首,如《五台山》、《過雁門關》、《堯廟》、《霍山》、《龍門》、《河上作》、《后土祠》、《蒲州西門外鐵牛》、《盂縣北有藏山雲是程嬰公孫杵臼藏趙孤處》等,盡情謳歌了三晉大地悠久的歷史文化和美好山川。他流傳甚廣的名句“蒼龍日暮還行雨,老樹春深更著花” ,就是出自康熙五年(1666年)寫于太原城郊的與傅山的唱和詩。
[責任編輯:張瑞宸]